宋听冬拍着她的背,无奈道:“不要这个……?”
陈燕昭掩着脸,轻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陈景檀狐疑,凑过去细细嗅了嗅,得出结论,“牛乳茶做的不好,腥味重。”
同样腥味很重的,还有血腥味。血腥味在陈燕昭鼻尖弥漫开来,至今仍如影随形,仿佛黏在了她的鼻子里。
而马车里另一个受了惊吓的孩子却管不了那么多,他随口问了一句:“昭儿不喝?那我喝了。”
随后便不由分说将那碗牛乳茶一饮而尽。
几人身上都沾着血滴,或多或少,于是刚到家,便各自去更衣沐浴了。泡在热水里,陈燕昭才像是终于醒过来了一样,脸上的表情要哭不哭,让宋听冬很是心疼。
“昭儿……”她张了张嘴,喊了陈燕昭一声,却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宽慰她。
反倒是陈燕昭,从桶里伸出水淋淋的手,搭在宋听冬的手上,转而用稚嫩的话术安慰宋听冬:“娘,昭儿不怕,你也别怕,昭儿会保护娘。”
宋听冬沉默着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将陈燕昭从水里抱出来,擦净了水珠,裹进干净衣裳中。
“娘相信昭儿有这个能力。今日不就是昭儿带着哥哥们救了娘吗?”
她不再耷拉着唇角,陈燕昭这才放心了少许,仰着脸在宋听冬的眉心轻轻落下了一个亲吻。
“吧唧”一声,宋听冬心底的阴霾似乎也随之消散了不少。
她忽然想起陈燕昭在马车上说的话来。“昭儿从前也见过这样的场景?”
陈燕昭的脸色变了变。
密切观察着她表情的宋听冬心道不好,不该问的。陈燕昭本来已经忘记了,没想到自己又将她的伤心事翻出来了。
她暗骂自己的不合时宜,咬着舌尖想补救措施。
没想到陈燕昭环着她的脖子,轻声说:“娘,昭儿没到你身边的时候,见过许多人打一个人,好多血……”
在没到恒王府的时候,陈燕昭没地方可去,又怕被人给重新抓走,只能躲着人,凑在墙根底下,藏起自己小小的身形。而宋听冬也知道,那等见不得光的地方,最容易看见世道的黑暗。
她不是没听下人们闲话,说哪哪哪的流浪汉为了争一个地盘,几人围攻一人,场面残忍,让人不忍卒看。
每每听到下人议论这些,她都找个由头将话题扯开,没想到陈燕昭居然亲眼见过这些。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替陈燕昭将头发擦干。
如今说再多,都不会让那些画面从陈燕昭的脑海中消失。
忽然,陈燕昭握住了她的手。
她狡黠一笑:“娘,昭儿很聪明的,昭儿会提前看看那条街将会发生什么,这样那些坏人永远欺负不到昭儿。”
宋听冬释然一笑,弯下腰凑到陈燕昭的颊边,重重亲了一口。她还担心昭儿日后没有自保的能力,却从未想过,陈燕昭比她想象中聪明得多。是她与恒王杞人忧天了。
“你三哥跟四哥可吓坏了。”替陈燕昭在鬓边掩上一枚蝴蝶步摇,宋听冬无奈道。
她想了想,唤来管家,让管家给两个公子分别告了假,准他们在家多休息几日。
安顿好一切,陈景檀敲响了卧房的门。
他担心的不仅仅是弟弟妹妹的恐惧,更有恒王府的未来。
在马车上时,宋听冬的意思是让他不要追究,但陈景檀却觉得实在不妥。
他沉吟着劝道:“娘,若是将此事轻轻揭过了,不让晋王吃些苦头,那他们将来只会变本加厉。”
宋听冬皱着眉头,让寄翠带着陈燕昭出去走走散心,而后才看向长子,不赞同道:“这便会让朝堂上的矛盾摆到明面上。太子、恒王府,都没有做好准备。”
陈景檀在母亲对面坐了,神色凝重:“今日是暗害你,明日就有可能胆大包天到对老三、老四还有昭儿下手。若是不敲打一番……”
见宋听冬的眉心似有舒展,陈景檀又添了把火:“娘,今时不同往日。爹在朝堂中并不是孤立无援。这几年下来,在刑部,我手中也有些可用的人。”
他意味深长,指节叩了叩桌面。宋听冬的眉头彻底舒展开了。
“我毕竟只是后宅妇人,你与你爹去商量。”
得了她的首肯,陈景檀的眼中终于多了几分笑意。
“娘若不松口,爹也是不敢肆意妄为的。”
被鲜少玩笑的长子打趣,宋听冬脸上滚烫起来。她随手抓了身边的团扇,就朝儿子敲了过去。不过只是做做样子,这样争气的儿子,她都舍不得打。
朝堂上的风起云涌,传不到陈燕昭耳朵里。等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已是盛夏。
陈燕昭穿了单薄的衫子,挽着裤脚,跟荷花一道,站在后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