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桑眠换身后每日上朝都会看一眼外头耸立高架上悬着的登闻鼓。
那时她想,自己总有一天会找到证据来执起鼓槌,为醉仙居三十条人命敲起震天一响,让父亲在天上看着,她是如何将容家丑恶阴私揭露,叫不配为人的一群畜生受到报应。
白衣翩翩,衣袖被风吹得飘起,像纷飞连成片的雪。
重重敲下一槌,宫墙檐下落脚的鸟儿惊起,四散飞走。
鼓声愈发急促,沉重,像是每一下都敲在人心上,似雷霆乍惊,响彻苍穹,穿透层层宫墙,直抵朝堂。
桑眠很快被请进太和殿。
这倒也不是第一回来,因而她不卑不亢的行了礼,面上不露半分怯色。
卫帝神色肃穆,不怒自威。
即便桑眠跪着,也能感受到自上头落下来的逼人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挺直了脊背。
直到沉稳而威严的声音响起。
“敲登闻鼓所为何事?”
桑眠又行了一礼,抬起头,目光坚毅。
“臣女今日斗胆敲鼓,只为求一个公道,当年京郊醉仙居大火,主谋并非那个自首的孩子,而是容家!”
容家两个字一出,便有不认识的官员站出来。
“胡说八道!”
“你可知污蔑朝廷命官,是要入狱的!”
宗正寺卿张大人附和,他眯起眼打量桑眠片刻,勾起抹不屑的笑:“我当……是谁呢。”
“原来是平阳侯家的下堂妻。”
“张大人慎言。”桑眠也学着他模样,毫不客气将其从头到脚瞥了个遍。
什么仗势欺人的狗东西,嘴里吐不出象牙就算了两个眼珠子也跟阴沟里死老鼠一样黏腻腻扒拉在她身上,真是呸了!
“民女与平阳侯感情不和,自然一拍两散,是在各长辈见证下和离的,担不起下堂妻三个字。”
“切,你不就是妒忌侯爷跟容家嫡女婚姻美满幸福,想要过来添个乱吗?装得什么清高模样,陛下,依臣看,此女不安分,就是一派胡言,还是让人赶出去算了!”
卫帝想了想,对她有些印象了。
“哦——你是平阳侯原来的妻子,为何和离?朕记得当初平阳侯求娶容家女是为平妻的。”
眼见话题被扯远,桑眠简单答了几句,又拉回来道:“民女这里有当初容家指使孩子烧毁醉仙居的证据,以及被指使下毒之人的供词。”
她掏出来递给内官,由内官交与卫帝。
几名官员互相对视,眼底意味不明。
桑眠察觉到了,她沉着眼没言语。
他们今天一个也逃不掉。
“仅凭这两张纸能说明什么,我现在拿出一张纸说这是供词,有人指认你跟其他男子不清不楚,难不成就是真的了?”
“张大人着什么急?”桑眠勾唇笑了。
“圣上都还在看,你就三番两次替容家辩驳,怎么,莫非你效忠的是容家而非是天子?”
“你!”姓张的气急败坏,“你胡说八道什么!”
他说完,便立刻感觉到一道视线盯过来,如凛冬冰霜般冷冽,让人不寒而栗。
“蔺儿?”
卫蔺身穿一袭玄色锦袍,袍上用金线绣着蛟龙,张牙舞爪,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能腾空而起。
玉带系在腰间,上头嵌着的翡翠熠熠生辉,衬得太子腰肢挺拔,脚蹬黑色云纹靴,头戴紫金冠,冠上镶嵌着硕大明珠。
桑眠头一回见到这样打扮的卫蔺。
他眼神深邃而威严,薄唇微微抿着,透着一股坚毅,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如松,浑身散发着贵气与威严,让人不敢直视。
卫蔺恭敬朝着卫帝行过一礼。
“你方从南边回来,还不曾好好休息过,怎的来着急了?”
卫帝看儿子略显消瘦的面颊,心里免不了有些心疼。
说起来卫蔺是几个儿子里最像他,也是他最看好的,从前的卫徵也不错,果敢有担当,可惜心软了一点,再加上去西罗为质伤了腿,已经不堪大用。
所以听闻南洲发生灾害,而卫蔺恰好又在时,他心里诸多担忧,万幸儿子全须全尾的回来了,便没让他上朝,这几日都准他在东宫休息。
卫蔺扫视下面一圈人,在桑眠身上停留一会儿才收回,对卫帝道:
“这登闻鼓几年也不曾听见人敲一次,儿臣好奇,便想来观望一番,谁知刚来就听见张大人气得不轻,是为何啊?”
他轻掀眼皮,瞟向下方。
张大人无端冒出一身冷汗,结结巴巴说是有人污蔑容家。
“怎么个污蔑法?又是谁污蔑的?”
桑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