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闻昭像是被人掰开嘴灌了一大把黄连,从舌尖苦到心房。
原来自己无情模样,是这般的。
在侯府,无数个日子里,他曾对着阿眠,都是这幅神色,甚至还要掺杂上几分不耐厌烦。
火焰舔舐着木柴,发出噼啪响声。
“我骑马倒还擅长,太子殿下若是存疑,可派个暗卫与我一起,对了,若是有太子口谕那便更好同齐老将军调兵了。”
卫蔺不置可否。
他自己去北姑也可以,本来留在此处就是以防万一灾民暴动或有其他意外,自己太子身份亮出来还能维持片刻,如今看这姓李的,的确是心系灾民,拿着侯爷地位倒也是一样的。
雨落如珠,帐篷如同一叶小舟,在风里摇曳晃悠,雨水顺着边缘潺潺流下,很快流逝。
桑眠离开这里往女子帐篷去,这里唯留下两个男人。
卫蔺想也没想,一拳挥去。
火苗被劲风扇得晃动一瞬。
“仅这一拳。”
“想揍很久了,侯爷若是不服,大可以打回来。”
李闻昭被揍得半个身子歪过去,他抬手擦去嘴角鲜血,直起身子,眼中带着讥诮。
他自然看出来这太子对于阿眠态度不同。
“太子殿下,恕我直言,你与阿眠绝无可能,即便阿眠如今与我和离了,她也绝不会去做你太子侧妃。”
卫蔺眉峰弯起凛冽弧度,声如寒冰:
“本宫不是你,你要娶平妻攀富贵,但本宫是太子,看上一人,就再容不下别的女子,太子妃位,有且仅有一位。”
“呵。”李闻昭讽笑。
“谁人不知贵妃娘娘宠爱万千,在后宫说一不二,她要太子殿下娶太傅之女你敢不从?再说,阿眠身世平凡,你若真有本事娶到她,那无势力助益,太子这位置不知你可还能坐得稳?”
李闻昭所言其实不无道理。
“况且你也说了你是太子,人言可畏,我希望你能与阿眠保持距离——”
“若是连娶心爱之人都不能做主,这太子做了也无甚意思,大不了不做便是。”
卫蔺并不在意,况且他了解自己母妃,母妃最在意的是太子之位,是未来太后身份。
李闻昭也离去。
雨势越发大了,水流湍急奔腾。
好在花丘势高,暂时并无积水。
翌日一早,雨霁天晴,暖阳倾洒,带着一缕清风。
桑眠醒来时李闻昭已驾马往北姑去。
“找了个暗卫跟着,你不必担忧他有何危险。”卫蔺道。
她一愣,想说自己没有担忧李闻昭,但又觉得没必要跟卫蔺解释,便只是同卫蔺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卫蔺盯着她背影。
“小没良心的。”
“主子,按照您昨日吩咐,物资粮食已经按需分好下放给各灾民,同时也做了幸存者相关登记,昨夜雨下的大,救援困难,只又从坍塌建筑里找到不足十人。”
九思眼底挂着乌青,身子仍是挺拔如松,同卫蔺汇报道。
“嗯,辛苦,先回去休息会儿。”
“是,多谢主子。”
“还有——”他迟疑道,“昨日雨下的急,今天一早就看到不远处田埂被冲塌,有两具尸体在里头,是桑家三老爷夫人与儿子。”
昨日争吵卫蔺有所耳闻,他不在意摆摆手:“随便将尸体埋了,别留着污染水源。”
“是。”九思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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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正如桑眠所言,上京得到南洲地动天灾消息时已过了近四日。
恰逢容尚书正在与天子汇报,说百姓民生,言道“盛世太平,皆因圣上治国有方,仁德布于四海。”
听得是龙心大悦,再一看急奏,霎时震怒,忙将太史令召到御前。
一道奏章劈头盖脸扔下去。
圣上怒声质问:“你看看!四日前在南洲,地动山摇,屋宇崩塌,天灾大祸,可你身为太史令,居然没有任何察觉,朕养你是干什么吃的?”
太史令腿一软,跪倒在地,急忙求饶。
“陛下饶命!”
“前番臣夜观天象,见南方天际确有异像,然臣以为是太子殿下适往南方所致。”
“毕竟太子乃国之储君,德才兼备,所至之处,必是祥瑞满溢,蓬荜生辉。故臣未以为意,只道是太子之德辉映照于天,乃吉兆之显。”
“却不曾想到原来是引发天灾,实在惶恐。”
他抖如筛糠,一个劲儿磕头认罪。
容晏面色凝重,顺着太史令继续道:
“陛下,太史令的确有仰观天卯察天示之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