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父亲母亲和高姓诸多爷爷奶奶伯伯婶婶哥哥嫂嫂姐姐弟弟妹妹怎么变法儿劝说玉霞去学校教书，玉霞死活不去，成天睡着做梦，想着小川哥。她爸去学校向校长请了个长假，或许女儿有一天想转了，再去教书，位置总是给她留着。别的老师就不满意了，因为高老师的课要他们分开带，肯定加重了负担。他们就在背后痛骂玉霞和她老子，都不是好东西。

    有一天，玉霞她妈从花儿的苗圃一边往过走。花儿看见了她，主动过来和她打招呼。玉霞她妈本来不情愿和她曾经的儿媳妇搭讪，认为是花儿害了她的玉宝娃，她不知道儿子在城里怎么瞎混着，好端端一份国家干部的工作给丢了。谁知玉宝猴年马月才再能找回可心的媳妇。她对花儿口上不说什么，心里却恨得要死。花儿走过来叫她高婶时，她看都没看一眼花儿，脚步却放慢了一些，冷冰冰地说：“叫我干啥，还有关系吗？”

    花儿说，听说玉霞不去学校了，我想跟她说几句话。

    她没有再说什么，心想玉宝和玉霞被她害惨了，她还有脸跟玉霞说那些空话假话？玉霞心里喜欢着小川，她能不在小川和玉霞之间胡掺和吗？那天，玉霞告诉母亲，她最喜欢的男人是小川哥，可嫂子偏就和小川哥好上了，她嫂子为什么老是和他们俩过不去呢？她妈不断地纠正她，早不是她嫂子了，还一口一个嫂子叫个不停。其实，她仍然希望花儿还能当她的嫂子，那她就可以去真正地爱小川了，然而，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

    随后，玉霞她妈就回家了，告诉她，那个刘春花假惺惺地要跟她说话哩，在苗圃里等着她哩，想去就去，不想去就别去，猪嘴里吐不出什么象牙。

    玉霞听她妈说花儿要跟自己说话，猛然又有一种新的希望像电石火花在心间迸发。她从炕上爬起来，站在梳妆台前梳理头发，吃惊地看见镜子里的玉霞瘦成这副模样，像一株挂着几片叶子的麻柴杆子，梳子上的头发一团一团的。事情真能毁掉一个人的。她精心地梳妆打扮，不使花儿嫂子一眼就看出她内在的情绪伤害了身体，也要让她看到一个比她更漂亮更优雅的女子，像水仙花一样湿润、碧透，有朝气的女子，更要让她看到只有她高玉霞才能和小川哥相般配。小川哥是回绝过她，并不代表花儿嫂子就死定心和他永远在一起，或许花儿嫂子正是向她透露此种思想，毕竟她曾经是亲过疼过她的嫂子。离开家时，玉霞还包起一件从未穿过的时新衣服，送给她吧。她总是穿那件很旧的红色的卡布衫。

    花儿站在那儿，像一棵高大的洋槐树。十月的天气，虽然有些冷，但太阳照在避风的沟渠，暖烘烘的。花儿头上搭一块粉红色的纱巾，很好看。她看见玉霞欢快地像一片彩云飘逸过来，笑盈盈地叫她花儿嫂子，并看不到她有一点儿伤心，她总算放心了。

    玉霞把衣服递给她，花儿说她的衣服太时新，她穿不出去，拿回去吧，她的衣服也不少，够穿，但玉霞非塞给她不可。

    花儿首先问玉霞，他哥哥后来怎么样？自从和玉宝离婚以后，听婷儿说他在城里也瞎混着的，说是给人家当保安，究竟背地里干着什么，婷儿都不清楚。有人告诉婷儿，她原来的二姐夫和几个社会上的混混待在一块儿。婷儿只是听听而已，已经不是她二姐夫了，何必要多管闲事呢？花儿从婷儿的言谈中猜测玉宝肯定在外面不学好。她没想到事情竟然弄到如此糟糕的地步。玉宝丢了一份很好的工作，要是他再跟上那些社会流氓学成坏人，那她就成罪人了。想起这件事，她的心又似在流血。

    玉霞冷笑一下，说没事，她哥会想开的。

    那你又想不开了？花儿问她。她听说玉霞不去教学，待在家里，这又是为什么？她好不容易有了教师证，很快就能转成正式教师呀！花儿间竭力劝说玉霞，千万别做傻事。

    玉霞不假思索地说，她文化水平不高，教不了学，转成正式教师还是误人子弟的，干脆做个好人呗。她唉叹着，眼睛湿润了，又说，她是个无才无德的女子，教学教不好，喜欢的人偏就与她背道而驰，她还有什么意思大摇大摆地走在人面前。她在这些失眠的日子里想到一种生存方式，就是早点儿寻个男人，只要那男人能疼她爱她，让她衣食无忧就行了，反正她是没有爱一个男人的心了。她告诉花儿，她想见一面小川哥，他曾亲口对她说，他不会和她在一起，但他能帮她找个不错的男人，她现在只想嫁给一个男人，再什么都不想，想也是白想。

    花儿的心像被针扎穿了个洞，喷洒着热血，自己怎么偏就和高家俩兄妹紧紧地捆绑在一起不能脱离呢？在她心目中，玉霞是多么善良懂事的女孩，是一朵水淋淋亮晶晶的水仙花，又是因为自己让这朵鲜花凋谢吗？不能，她舍不得，她要让花儿生活在有水、有土、有养分、有阳光的地方，这才是真正符合了她本来的一颗心，否则，她就不叫春花。她在面对洗面如雨的玉霞时，内心做出一项重大的决策，她要成全玉霞，以使她对自己一颗充满罪恶的心得以救赎。她劝玉霞妹妹别再哭了，重新振作起来，如果她真喜欢小川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