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泫沉声道:“末将本想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获取胜利,只没想到赵兄磊落,因为怕末将伤势过重,故而及时收手,这才导致出了徐将军划出的界限。”
“所以末将认为,若真是在战场上,赵兄不会手下留情,胜负也就犹未可知。”
少年小将,满身磊落,沐浴在冬日的艳阳下,虽不威武也不成熟,却泛着满身的光芒。
赵宝鲲站在霍泫身侧,双手抱拳:“禀陛下,微臣认为,输了就是输了。”
乾武帝苍鹰般的目光锐利逼人,审视着下方的二人,只让两个涉世未深的少年,觉得如泰山压顶。
“说的不错,输了就是输了,你焉知真到了战场上,他就不会手下留情?”
帝王一句话,问的霍泫发怔,下意识道:“可谁会战场上对敌人手软?”
乾武帝笑着看向他,沉声道:“自然有,且还不少,你要知道,于战场之上,可不是人人都会那么英勇无畏,而对敌人的善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霍泫忍不住又挠了挠头,转头看向赵宝鲲,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赵宝鲲微垂着眸子,只垂在身侧的大手缓缓收紧。
踌躇满志、妄想背水一战的少年,此时此刻,站在人群之中,身影显得孤寂又落寞,带着说不出的低落。
赵宝鹏看向不远处的哥哥,心头亦是发堵。
难道不愿伤人就错了吗?
霍泫幼时和他们一起玩过,就算长大后,虽生疏了几分却也不曾交恶,甚至于霍泫在暗中还帮过他们几次,哥哥又怎么会为了赢这一个字,而出手伤人?
沈舒意站在人群外,目光沉静。
不得不承认,帝王就是帝王,仅一个照面,一场比试,就看出了赵宝鲲的弱点。
可沈舒意相信,凡事无绝对。
这是他的弱点,亦是他的优点。
清远侯府的人重诺重情,这样的人往往比一门心思钻研利益的人更得帝王信任。
可周遭,不少人显然不这么认为。
有人低声议论着:“侯府这两个孩子倒是教的不错,只是陛下所言不假,若是上了战场,最忌心慈手软。”
“你扯什么战场,这是咱们自家的小将,你怎么知道他上了战场就会手软。”
“我看清远侯府这次为驳出头,花了不少心思,只是如今看陛下的意思,侯府怕是没有太大指望……”
“哎,赵老爷子当年还帮过我,可惜赵家一门虎将,运道却是不行……”
再多的,旁人便也不敢再议论,毕竟涉及前朝争位,又涉及帝王心意,若非此处于郊外荒野,这些人大抵也不敢讨论。
说话间,乾武帝的视线落在了赵宝鲲身上,沉声道:“赵主簿以为如何?”
赵宝鲲沉声道:“臣无话可说。”
乾武帝眯了下眸子:“哦?”
赵宝鲲沉声道:“臣以为,说再多也无法让人信服,俗语讲空谈无益、行胜于言,故而臣无话可说。”
乾武帝没做声,盯着赵宝鲲审视了一会。
半晌,乾武帝笑道:“好一个行胜于言!”
话落,帝王再未对赵宝鲲的表现进行评判,一行人皆是揣摩不透帝王的心思,可随着这插曲落下,比试还是要继续的。
时至最后一轮,剩下的三人依次是柴彬、霍泫、赵宝鹏。
三人再度抽签。
柴彬拿走最后一支签时,视线落在赵宝鹏身上,冷笑道:“真希望同你打一场。”
赵宝鹏只是抬眸看了他一眼,未予回应。
三人将竹签交给负责的徐将军,不多时,便有侍卫高声道:“柴彬轮空,霍泫对赵宝鹏!”
这话一出,场下再度热闹起来。
“这柴彬的运道也太好了吧,这么看,最后夺魁的人就是柴侍卫无疑了!”
“确实,这霍泫和赵宝鹏无论谁赢,最后再对上柴彬都是连打三场,尤其是这会两人身上都有不少伤,就算能赢怕是也会体力不支。”
沈舒意身侧,赵雪卿亦是多了些紧张。
金珠低声道:“小姐,那柴大人之前不是受伤了么?会不会影响他发挥?”
沈舒意轻声道:“柴家如今显赫不已,自有太医替他调理,他伤势如何仍不可知,但总归我们不能将希望寄托在别人的伤势上。”
沈舒意一番话,让金珠噤了声。
柴彬大概也没想到自己的运气这么好,轮空一轮不算,竟然又轮空了第二轮。
但不管怎样,只要最后赢的是他就行!
看客们议论纷纷,台上却不会给大家那么多的时间。
抽签一结束,便开始了下一轮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