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抛弃了周朗,但亲情永远不会改变。
但看他无欲无求的样子,应该对亲情也没有多少眷念。
周卿颜狠下心来,猛地转过身去,刚走两步,却又慢慢转过头来看父亲。
那目光里有些恍惚,仿佛看透了什么东西,末了又泛上来几分隐隐的忧悒与怅惘。
周卿颜从不否认周朗确实是个好父亲,至少对周卿玉这个女儿,倾尽了所有的父爱。
可为何唯独对他这个儿子……
周朗抬头看他时,周卿颜却已垂眸,无言地牵了牵唇角,了无牵挂地走了出去。
初冬午后,御花园里的阳光格外温暖。
周卿颜行至石桥上,远远望见永德帝与安烁正在亭中下棋,自觉心神有些激荡,急忙闭目凝思,片刻后,才从侧廊转出,走到他们身边。
周卿颜躬身行礼:“微臣参见陛下,太子殿下。”
安烁心中雀跃,急忙起身,伸手扶住。以前周卿颜在他面前,从未如此拘礼。
此时周卿颜这恭敬的一拜,顿时让他汗毛竖起,十足的疏离感,真有些不习惯。
永德帝尚未开口,安烁便迫不及待地寒暄起来:“周大人此次剿匪,不费一兵一卒,还将苍山寨盗匪收归麾下,围剿朔阴叛军,功……”
周卿颜眼神微凝,倏尔垂首道:“是东郯强盛的国力震慑山匪,陛下仁德之心感化山匪,微臣只是将陛下的招安之策宣之于众,哪敢居功!”
安烁不是多言之人,只因往日与周卿颜说话毫无避讳,一时半会未反应过来,才没忍住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
今时不同往日,他如今贵为太子,更应该谨言慎行,尤其是在永德帝面前,更不能失了分寸。
幸亏周卿颜及时制止了他。
永德帝放下手中的黑棋,容色愉悦道:“为何不敢居功,爱卿居功至伟,凭一己之力,既除去了匪患,又平息了战事,说说吧,要何赏赐,只要朕办得到,必允准。”
周卿颜微微沉吟了一下,方道:“臣请陛下赐婚。”
安烁先是一愣,旋即朝他一笑,忍不住问:“周大人素来清心寡欲,不知是哪家姑娘如此幸运,入了你的眼!”
“云攸!”周卿颜郑重道,“微臣心仪云姑娘许久,望陛下成全。”
安烁嘴角的笑意一下子僵住了,活脱脱的呆若木鸡,只有眼睛,透出他的无限惊愕。
永德帝眉头紧锁,额前阴云沉沉,他望向安烁,默然沉思了半晌,方低声道:“太子,你与周爱卿皆倾心那个云攸,皆向朕求娶,朕该答应谁呢?”
周卿颜与安烁的眸光,无声无息地撞在一起,迸发出炽烈的花火,在冬日微寒的残阳中,焚烧成无色的灰烬,在两人的脸上蒙上一层晦暗的阴影。
安烁牙齿间的力道下意识地加大,发现对方没有任何要解释的意思,只能无声地叹口气,用杀气腾腾的眼神,在周卿颜的脸上愤然肆虐。
尽管安烁脸上一片波澜不惊,可周卿颜却察觉他心中藏着翻涌的暗潮。
外面越是平静,内里越是汹涌。
安烁心中费解:周卿颜明知道云攸乃是孤的王妃,如今更应被尊称为太子妃,然而,他却做出这般行径,究竟是何居心?难道他忘记了“朋友妻不可欺”?他向来以正人君子自居,如今却行如此不义之事……
周卿颜神色平静如水,心中暗自思忖着: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大不了辞去官职,前往樊州带着云攸远走高飞。毕竟,以他对安烁的了解,即便他再怎么喜欢云攸,也绝不会为了她而舍弃所有。
永德帝目露慈爱之色,道:“皇儿贵为太子,名门贵女任你挑选,何必夺周爱卿所爱,一个身份低微的女子,不值得你们这般大动干戈。况且,以周爱卿的身体,很难娶到一个……”
这话说得……真是难听!安烁瞳孔微微一缩,暗自腹诽:孤的太子妃是世上最尊贵的女子,那些所谓的名门贵女,跟她相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连她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至于永德帝对周卿颜“体弱难以娶妻”的诋毁,安烁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楚和心疼。
他深知周卿颜身残之苦、丧父之痛的艰难处境,他愿意付出一切去帮助周卿颜,唯独不能将云攸让给他。
此刻,安烁内心波涛汹涌,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他看着眼前这个坚强而又脆弱的男人,心中满是复杂的情感。
他想告诉周卿颜,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他都会在他身边,做他的依仗,成为他的影子。
他想问周卿颜,为什么如此急切地想要迎娶云攸?是不是因为想要个家人来消弭失去亲人的痛。
然而,这些问题都梗在喉间,无法问出口。
不知不觉间,安烁发现自己之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