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意和的眼眶红了又红,她急切地解开线绳,将其抛入水坑之中,口中喃喃着“对不起”,雨水在睫毛上织成细密的网,却冲洗不掉她心中的那份愧疚。
和风的手掌附在她的后脑勺,一个温柔的用力,将她揽入怀中,他的额头抵着她的后颈,语调淡然:“你也骗了我了!”
枝意和竭力镇定心神,自荷包里取出手帕,轻柔地覆盖在和风的手腕上,拭去脸上的雨珠,细心叮嘱:“回去不要碰水,以火烘烤,虽有灼痛,但能除去腕上黑痕,便无大碍。”
“你要走了,是不是?”
枝意和抬眸看了他一眼,仅以细弱的声音回答:“马上就有人来救你了。”
和风凝视她的眼睛,声音清晰而坚决:“你要离开我了,是不是?”
“希望你代为照料我的外祖母,她年事已高……”
“阿和!我真的不知道他们被关在哪里!你信我!”
枝意和怔愣了片刻,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
马蹄声隐约传来,由远渐近,越来越响,轰轰隆隆如同闷雷在天际回响。
和风将枝意和扶上马背,目光中流露出不舍之色:“你不善骑术,行进一段后,便下马躲藏。”
枝意和转过身,不再回头,决绝地离去。
她紧握着缰绳,双腿不自然地紧夹着马腹,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跌落。
马儿仿佛感受到了她的紧张,开始小跑,随后突然加速,进入了一阵狂奔,枝意和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摇摆。
突然,马儿跃过一道小沟,她的重心彻底失守。身体像脱弦的箭,从马背的一侧被抛出,她只感到风呼啸着掠过耳边,下一瞬,天旋地转,她已经重重地摔在了柔软却又坚硬的草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
泥土与草屑混着雨水糊满脸颊。马儿却未停留,四蹄如飞,留下一串急促的蹄声,逐渐远去。
疼痛汹涌而来,身上每一寸肌肤、每一块骨头都在抗议。首先是膝盖首当其冲,尖锐的痛感像是有无数根针同时刺入,枝意和调整了许久,才扶着一株树缓缓站起。
她摘了头饰和首饰,褪去外袍,把它们包裹起来,系在自己胸前,紧紧地抱在怀中。
也不知走了多久,追兵倒是没有追来,只是她已又累又饿,还淋着雨,心中那份无措,被无数条看不见的线牵引。
“我的福气在后头呢!”枝意和大喊一声,抖擞精神,昂首阔步向前,而后,她在一处草丛茂密之地,依傍大树,沉沉睡了过去。
枝意和被杂乱的声音惊醒,“哒哒哒”、“吱呀吱呀”,间或伴有木头轻微的“嘎吱”声,还有挥动鞭子,空气中会传来“咻”的声音,“驾!驾!”
她将身体埋的更深,不敢有丝毫动弹,屏息聆听马车从她身边驶过。
“娘,我们都赶了好几日的路了,什么时候才能到姑母家?”
“再睡会儿吧,等你睡醒了,咱们就到了。”
“那我们是不是再也不能回家了?”
“嗯,咱们没家了……”小声哭泣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出。
“说什么呢,别哭了,香香,待我们到了三川,我们就能在那安家置业,重新开始了,来,喜哥儿,快哄哄你娘。”
枝意和一听到“三川”二字,立马来了精神,连滚带爬地追赶马车。
幸而他们的行囊繁多,行进缓慢,枝意和边呼唤边疾步追随,终于成功叫停了马车。
车中的妇人探出头前后张望,狐疑地问:“呦~姑娘,怎会独自一人在这荒山野岭之中?”
枝意和有些局促地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与家人失散,仅知唯一的弟弟身在三川,因此只身前往。适才听闻贵家亦将前往三川,承蒙姐姐善心,恳请搭我一程吧。”
枝意和边说着,边从胸前的行囊中,用手指尖夹出一个珊瑚松石金镯,恭敬地递给妇人。
“哎呦!使不得!使不得!赶紧揣好,快些上来吧!”妇人推拖着,整理车中物品,为她腾出一席之地。
“多谢姐姐相助!多谢姐姐!”枝意和上了马车,将镯子塞进妇人手中。
妇人翘着小拇指观察镯子样式,忙又还给了枝意和:“哎呦哟!这可使不得!太贵重了!太贵重了!”
枝意和不再推辞,口中依旧感激不尽:“等到了三川,找到家弟后,定让他百倍感谢姐姐之恩!”
“不用不用!举手之劳罢了!何须如此大礼!看那镯子样式,和姑娘衣着打扮,姑娘是京城人士吧?”
“嗯!是的。”
妇人从一个木箱中翻找出一件手巾给她,言辞有些犹豫:“姑娘也是富贵人家吧?怎么就……如此境况?”
枝意和擦着自己还没干的头发,强颜欢笑:“世事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