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晏清河。
名字这三个字拆开,是河清海晏,锦绣山河的意思。
寓意很广阔,意境也很好,是已故姥爷给取的名字。
但在做房地产开发,满身铜臭味的父亲眼里,和在涉黑的母亲眼里,既没有能金玉满堂的彩头,也没有能震慑一方的霸道,反而听着文弱,所以不算是个讨喜的名字。
我从小父母离异,父母一年才会聚上一次。所以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人与人之间的爱情,有些可笑。
我自认为我性格不算孤僻,但因为跟别人玩不到一起去,所以我宁愿自己跟自己玩。
小学的时候如此,高中的时候如此,到了大学,我也觉得应该如此。
但大学,我有了室友。
两人间的寝室,我跟我室友共处了整五年。
我室友有个好听的名字,姓沈,叫聿。跟玉同音,与我名字里的意境,倒也相融。
起初,他不过只是我的一个室友。
我们虽然有同一个老师,同一个班级,待同一个教室,住同一间寝室,但我们,依旧不熟。
不熟的原因在我。
我不太喜欢跟聊不到一起去的人交朋友。
但,沈聿有些不同。
我一开始注意到他,并不是因为他白皙的脸上会在被打趣时染上粉,像旭日盛开的芙蓉;也不是因为他穿着短裤坐在上铺的时候,那双笔直修长的腿轻轻摇晃着的样子,像博物馆里只可远观的玉石。
而是因为,他主动找我说话,问我是不是家庭困难时的声音。
沈聿说话的时候语调温柔,是男生,但却没有舅舅那种粗犷的腔调。他说话像一潭清泉,浇下来能浸染人的心窝。
而且,语调里,没有太过多余饱满的感情,淡淡的,不怜悯也不谄媚。
我喜欢这种声音。
沈聿的声音太好听,好听到,比起我主动说话,我更喜欢听他说话。所以一开始,他以为我有自闭症。
沈聿在医学院的成绩优异,似乎是励志要当医生,所以他很刻苦。我虽与他朝夕相处,但彼此交流的时间并不多。
为了能跟他聊到一起去,我会把每日要上课的知识先都预习一遍,将重点记牢,等沈聿若是有哪里卡壳的时候,我能马上就解答出来。
也因为如此,沈聿也爱跟我待一起。
我想,我开始慢慢将沈聿,从普通室友的位置,转变成对手和朋友的位置上来了。
我与他常年霸榜年级一二,有时是他第一,有时是我。但我们彼此不嫉妒,只会互相勉励道好。
我觉得那段日子像是梦一样,美好得有些不真实。
书上说,年少的时候,不能遇到太过惊艳的人,因为他会困住你一生。
彼时我年纪小,悟不出这句话的精髓啊,只觉得无病呻吟,矫情得很。
爱情的最后归属,在我父母身上体现得还不够吗?
谁会想要这种狗屁爱情?!
我以为,我对沈聿的关注和留意,不过是他因为,他恰好是一个我“聊得来的”,“不反感的”人,而已。
可后来发现不是。
我发现自己沈聿感情不单纯的时候,是在沈聿突然问我,有人跟他表白,他该怎么拒绝才好的时候。
那封表白信我看过。
字体娟秀,写信的人也长得漂亮文静,一头长发又黑又亮,是系花的级别。
也是我们这个年纪的男生,最喜欢的类型。
但沈聿没兴趣。
我成了军师,搬了椅子挨着沈聿坐着,我念一句,沈聿就照着写一句,我俩回了封委婉拒绝的信笺。沈聿本想亲自交出去,可碰巧那时他爸妈来找他。而约定的时间又没能及时告知系花,所以,这封信就由我出面,递交了出去。
见面的地点是女孩选的。
有桃花有草地,若是沈聿过来,便还有比景还美的人。
的确是个约会的好地方。
打搅了沈聿来这个约会圣地,我居然还挺愉快。
可能是我脸上的笑有些收不住了,所以系花在我面前拆开信看了之后没走,反而红着眼睛问我,“晏清河,你和沈聿形影不离。该不会,其实你俩在一起了吧?不然他为何会让你来递拒绝信?”
那一刻,我有种心思被戳中的慌乱无措,下意识辩驳,“瞎说什么,男生跟男生,怎么可以……”
我可能那时自己都没发现,我说的是“可以”,而不是“可能”。
我下意识地反驳,更像是掩耳盗铃。
反正,也正是因为这句话,我萌生了不该萌生的念头。
亦或者该说,我开始任由着那本就有苗头的念头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