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我明白您的话,程教授。”厉卿只允许思绪空白几秒,他开始思考,以空前绝后的从容自持说,“依您看,怎样做才是最优解?”
“前4时是危险期,我会密切关注他大脑里一块名叫‘野马体’的区域——这是向导特有的结构,我们借庄子的逍遥游为它命名,是不是很有趣?”
程故看厉卿一脸苦大仇深,想讲个笑话缓解气氛。厉卿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程故摸摸鼻子,继续说:“野马体与促向导素分泌有关,与此同时,精神触丝也很依赖于野马体。如果褚央被洗脑,他的野马体会在4时之内彻底失活,随后脑死亡。”
“要是他平稳度过前4时,可以考虑为他的野马体内定期注射一种激素药物,保证向导素正常分泌,相当于保护好连接他精神壁垒与现实世界的桥梁,让他随时有路可走。”程故详细解释,“不过,我也只能保证他还‘有意识’,卧床肯定不利于他病情康复,你要做好长期陪护的准备。”
“那先麻烦您让他平安度过前4时。”厉卿递给他一张卡,“这是临时申请的医师权限,您拥有对他进行救治的全部权限,不需要担心任何药物与器材的费用。”
“行,你先出去签字吧。”
厉卿站在消毒室门口问:“我可以不签吗?”
程故笑道:“当然不行。这是医院规矩,我们没办法保证万无一失。”
“那我签双份好了。”厉卿看他翡翠般的眼睛,“我们最终联结过两次,程教授,如果他死在我面前,我跟他一起走。”
这是褚央离地狱最近的四十八小时,他被剃光头发,全身插满大大小小的管道,每次脉搏都是与死神的对抗。下了飞机的褚璇被徐图接到医院,看到手术台上的褚央,双腿一软晕了过去。
程故团队研制的精密器械实时探测褚央的野马体,第四十个小时,褚央出现了短暂的心衰与生物电紊乱,程故连连摇头,让厉卿联系殡仪馆准备后事。那时褚璇已经醒了,跪在手术室门口撕心裂肺地哭,厉卿把她抱着,像是说服她,更像是说服自己:
“没事的,没事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哨兵不可以脆弱,哨兵不可以流泪,哨兵是永不坍塌的高山,托载着夕阳苟延残喘。厉卿就这样与褚璇跪了一整晚,程故把褚央从阎王爷手里抢了回来,汗水湿透了手术服。
“脱离危险了,他没有被洗脑。”程故对坐在地上的厉卿说,“接下来转进向导ICU,一个星期后转普通病房。”
哨兵点头表示感谢,靠着身后冰冷的墙。褚璇用纸巾擦掉泪痕,与厉卿肩并肩,无言望向天花板的灯。
厉卿喉结滚动,想对褚璇说声抱歉,但又觉得语言是那样苍白。他答应褚璇会照顾好褚央,然而一再再的,褚央深陷危险,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小璇。”
褚璇抬头看厉卿,他盯着与褚央酷似的美丽面容,明白了什么叫做“心如死灰”。
“对不起。”厉卿苦笑道,“你会不会怪我?”
“为什么要怪你?”褚璇反问他,“哥哥很袒护你,所以我也不会埋怨你。”
厉卿说不出话了。
“妈妈也是这样,安静地睡了过去,直到去世都没有任何痛苦。”褚璇伸手抱住脑袋,“我不想再失去哥哥。”
“不会的。”厉卿笃定地说,“我不会让他死的。”
褚央转入ICU后,厉卿开始查监控,看看究竟哪里出了问题。他从褚央睡下的时刻往回查,医院,马路,授封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啪嗒。”
厉卿敲下空格键,一帧帧放大画面。授封宴开始前,他去更换制服,褚央就在外面等。可为什么他不记得自己拉开了试衣帘,还对褚央说了几句话?
积蓄已久的愤怒点燃了厉卿的理智,他牢牢盯紧画面,不断观看那段长达十秒的视频:哨兵从身后圈住褚央的腰,两人笑着说了什么,褚央踮脚转身,摘下了美瞳。哨兵捧着他的脸,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监控,仿佛预感到未来的自己会看到这一幕,挑衅地说:
“真乖。”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左潇能瞒天过海——他伪装成厉卿,隔着一层布,胆大包天地要褚央摘下美瞳。褚央怎么会拒绝厉卿的要求呢?四目相对含情脉脉之时,褚央怎么能想到左潇在对他精神暗示呢?厉卿换完衣服,出来看见眼神呆呆的小猫觉得心痒,将他推到了墙上接吻。那时的左潇已然抽身而退,用迤逦的氛围掩盖了一切。最后他在褚央面前假死,褚央大仇得报,防备心降至最低,左潇攻其不备,幻境生效。
厉卿挥拳砸烂了显示屏,对着电脑发出低吼。他暴躁地抓墙,灰白粉尘被兽形虎爪扬起,宛如六月飞雪。
大闹授封宴,刺杀魏德耀,左潇做了这些仍然不够,不惜假死将褚央拖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