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一场大雪恰停。
皇城远郊树林里惊起一片鸦,枝头簌簌雪落。
粘稠灼热的血顺着刀尖往下滴,在雪地凿出不浅的坑洞。剑身映照清冷月光,黑色靴子踩过被染红的脏血,一双眼眸不带任何情感。
遍地尸体触目惊心。
匍匐在雪地里的男人艰难抬头,目眦尽裂:“楼晚桥!天子脚下罔顾王法,亏你还是大理寺少卿!你不怕翻船遭报应吗!!”
闻言,一身官袍的少年不屑冷嗤,一脚踩上他的后背,单手撑在膝上,语调微扬:“本官——就是王法。弱肉强食,这可是你当年亲手教会本官的啊……”
男人闭上眼睛:“本王聪明一世,没想到最后栽在你手上……”
“还没完呢,端王。”少年斜着脑袋用刀身拍了拍他脸颊,而后面无表情抬头,对身后数位黑衣随从招招手,冷声开口,“带走。”
端王被走上前的暗卫拖走,楼晚桥方才回头,看向另一头倒在地上的男人。沉默数秒,而后一脚踩上了他的心口。
“楼晚桥!!”男人挣扎了一下,满眼屈辱,“我是不会被你利用的!”
“哈,巧了!”楼晚桥眉梢一扬,脚下用力,“本官正好也没想留你狗命。”
刀影闪过,血光飞溅。
“啊!!”
男人捂着自己的断臂,一脸不甘:“区区一个大理寺少卿……你怎么敢……啊!”
又是一道剑光。
他的脸上冷汗直冒,已经没了前几秒的戾气,只剩下恐惧:“放过我……放过我!”
“余大人,你还记得十三年前的柳府命案吗?”楼晚桥语气极轻,俯下身细声细语,“你的手多快啊,一剑就是一条命呢……”
“你……”他惊恐地瞪大眼,“这是何意?!”
“余大人记性真不好。”楼晚桥垂下眸子,鬓边的发丝滑落而下遮挡住眼眸,静静地看着脚下的人,缓慢开口,“死在一直以为的蝼蚁手上,是什么感觉?这滋味一定很好吧。”
“余大人,你不知道吗?柳柳佳人,宛若楚乔。我是那个,你心心念念想要杀的柳氏出逃的小女儿,柳宛乔呀……”
惊雷随着划破天际的闪电骤然而起,照亮了她宛如恶鬼的半边笑脸。
“大人,蝼蚁背着一家十三口的命,来收你的狗命了。”
……
晨光微熙,日光映进窗台。枝头的积雪开始消融,水珠顺着往下坠。
放在床头的绣春刀已经被擦拭得干净,官袍挂在架子上,躺在床上的人眉头紧锁,喉间发出轻微低吟。
一片茫茫间,浓烟滚滚而来。
“娇娇,跑!从这里一直跑,不要回头!”
母亲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背后是巨大的一股推力,似乎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娘亲……”
柳家大院十三口人,无一生还。
只有最小的女儿柳娇娇被所有人以命相互藏住了逃跑的路。
站在院子最中心的男人满面狰狞,脚踩着柳家人的尸骨,猖狂笑道:“蝼蚁怎配跟本官相斗!”
她只有一直向前跑,去握住一丝生机。
去承载柳家十三口人的命。
浓烟散去,露出楼家夫人一张慈祥的面孔。她面露不忍,叹了一口气,伸手覆上了她的脑袋:“可怜的娇娇……我儿命苦,无福看这百态众生了,你既来到我眼前,从此往后……便替他看看世间诸多风景吧。”
“多谢……娘亲。”
十年如一日,世人皆知楼府公子前途无量也凶神恶煞。年纪轻轻就在最短的时间内官升至大理寺少卿,在官场令人对之胆寒。
桀骜不驯,又无情至极。
楼晚桥缓缓睁开了眼,从床上坐起身来,按了按跳动的太阳穴。
这一夜睡得并不好,梦见许多从前往事。
或许是因为她了却了一桩心事……
梳洗完毕,她穿上洗净的官袍,走出房门。日光明媚,枝头的雪已经消融,又是崭新的一天。
暗卫现身,递来几页纸,楼晚桥仔细翻阅过后将其扔进炭火中,很快被吞噬殆尽。
昨夜审讯端王,得到了不少有用的好东西,今日这几页便是她走后暗卫继续审出来的,看来端王的价值确实很大。
“大人,南阳那边传来书信。幽州的人也递来口信,提到近来疑案频频。”站在一旁的婢女如愿温声开口,“另外,云王约您在醉春楼一叙。”
“哼,这是怕火往自己身上烧了。”楼晚桥唇角微扯,伸手接来书信过目,“知晓了。”
“如愿,你知道平阳侯吗?”
如愿思索片刻:“曾听闻过,但也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