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张氏看着小初目光不停的瞟向屏风后沐浴桶,柔声道:“我这就走了,这两个丫头是从我房里拨过来的,你要用着不称心,就告诉我,我再给你调换。你好好泡个澡,再美美睡一觉,我估计你也没什么胃口,一切等睡好了再说吧。得了老太爷的令,晚上姑爷也会来吃饭,到时候我派人来唤你起床可好?”
小初一边听着大嫂慢声细语,自己一边去了耳边别着的花钿,将头纱摘了下来,散了麻花辫子。
“我这不需要人伺候,在外面这些年不是伺候别人,就是自己照顾自己。如今突然多了人来伺候我,很不习惯。”小初此刻已将麻花辫子全部散开,双手拢了拢有些卷曲长发对张氏笑道。
张氏盯着小初看了一眼,双颊微红道:“小姑子你真会长,把公婆的优点都长了去。怪不得姑爷这么多年一直守着。”
小初将卷曲的长发捋到了胸前,两只手用手指做了梳齿一遍又一遍的捋着头发,低着头并不看张氏。
“他确实是个好男人,只是我已然负了他。嫂子,他这样的人城里看上他的姑娘多的很吧?”
本来已准备起身要走的张氏一听小初说到这里,立刻来了精神,对着对着小初笑道:“小姑说的正是呢,虽然他现在是为胡人做事,城里许多汉人瞧不起他,但是城里的姑娘们才不管男人们的恩仇,不瞒小姑说,有不少女的为了招惹姑爷,女扮男装去投他的军,也大有人在。还有啊,有个姓张的女子,仗着自己兄长是姑爷跟前的人,成天缠着姑爷,这不姑爷被缠的受不了了,也等不及了,索性去大唐寻你回来。不过今日嫂嫂见了姑子的样貌,这才放心,你回来了那些纠缠姑爷的女子也应该找几条地缝钻下去,别再打搅姑爷了。”
“啊?”小初听了张氏眉飞色舞的诉说,完全忘记了形象,惊讶了一声。不过立刻又定了神,对张氏道:“确实,他确实值得相托。只是可惜了那些女子的心意了。”
“可不是,有一回我们家姑爷喝多了,在军营里不知道是和谁说,说除了他的小媳妇,其他投怀送抱的女子在他眼里都是母猪。”说完,张氏便捂着嘴,掩了口鼻轻笑了起来,而站在闺房中的两个侍女没忍住也捂着嘴笑的欢。
“可惜了……他真应该找一个好女子,我配不上他。”小初神色未变,继续表情清淡的用手指捋着头发。
满脸笑意的三人听了小初幽幽之言,立时都住了嘴。
张氏将两个婢女带出门去,让两人在门口候着。
屋里子清净了,小初脱了衣服,泡进了这飘着花瓣的一桶热水里。泡在这热气腾腾飘着花香的热水里,人生似乎又变得鲜活了起来。
在大唐的那五年就当是自己做了一个生死别离的梦。梦里的那个他,一定会好好的。他是那样坚定与孤傲,又是那样城府与心机。他是好人,他从来不会主动想着害人。所以城府与心机在他的手中就是一把驾驭百官朝政的利器。他会是一个好皇帝,他会有很多个健康活泼的孩子。他不会再受“皇子冲幼”所扰,他的儿子会继承他的皇位。皇位终于不会再旁落他支。
也许他还会有一两个能说上贴心话的妃子,那是最好不过。只要他过得好,自己也就觉得幸福。
眼睛为什么这么酸胀?呼吸为什么会这么急促?心为什么会像吃了青葡萄一般酸的发苦?
泪水无声无息的顺着眼角滑划过脸颊,一颗颗的落进水中。酸楚苦涩一同折磨着这心中藏着的一根线,这线细细绵绵与思念一般。
最终,小初狠下心去将自己闷在了水里,睁着眼睛憋着气对自己说了一句:“你一定要好好的,别了。我不会再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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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睡的很不安稳。感觉自己溺进了一个个残碎的画面里,一会在扬州装鬼,一会又到了大明宫看着王才人的尸体趴在地上,一会又好像梦到李休复目露赤红拿刀陌刀,一会又梦到松雪对自己哭着喊着,却又不知道喊些什么。又是沙尘又是狂风,没完没了的。
一直想在梦里醒过来,也知道自己在做梦,但是就是醒不来,最后居然又梦到了自己在了含凉殿,一个女人在后面喊自己的名字,不知为什么听到这声音,只觉得害怕一个劲的逃跑。但是那个声音却一直跟着自己,怎么也甩不掉。
最后不知是从何处突然伸出了一双手,牢牢的按住了自己,一个寒战打来,浑身一触。这才从梦魇里醒了过来。
“做噩梦了?”
小初梦魇中醒来后,看见的居然是张议潮。而张议潮居然丝毫不避嫌,双手按着她的双肩,整个人好像都要朝自己倾了下来。而自己只穿着雪白的中衣。
“谁让你进来的?”小初瞪了张议潮一眼,伸手打开了张议潮的手。
张议潮也立刻撤走了双手,站起身来,主动的离床几步。背过身子“你爹说让我过来喊你起床,你娘说让你多睡一会。但是一家子人都在等你起来吃饭,所以我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