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善宜握紧她的手,随后背对着格将道:“出去,不要打扰我外公。”
格将犹豫为难,下一刻他就听见她嘲讽出声:“这四面高墙,我还能在你们眼皮子底下逃走不成?”
“属下不敢。”格将恭敬道
说完看了一眼南绣山的遗体,妥协道:“属下在外面候着娘娘。”
退出去之前他转身面朝棺椁躬身行礼。
待屋内只剩下南家人,南善宜才松开梁钰霜的手缓缓朝棺椁走去,只一眼就泪流满面。
伸手想要触碰却迟迟不忍落下。
梁钰霜抬手搭在她的肩头无声安抚。
强迫自己不要哭,南善宜擦去泪水看向南郡书道:“不要再耽搁了,你们先送外公回北境。”
南郡书蹙眉:“那你呢?”
“若不能将你带回,我无颜面对家中的人。”
“你看到了。”南善宜回道:“带上我,谁也走不了。”
她劝说道:“当务之急是将外公带回北境安葬。”
她再不能忍受外公的遗体被这样放置,不得安宁。
南郡书不说话,南善宜走到他身旁拉住他的手道:“我一定会回家的,或早或晚。”
眼眶湿润,她道:“你们只要在家中等我就好。”
“我想吃舅母做的饭菜,想看舅舅给我耍大刀,你和霜儿姐成亲我没在,以后都不会错过。”
强颜欢笑:“等回去后,我一定要和南荣军往东边走一走,我答应过他们的。”
南郡书不语,片刻他抬手将人抱进怀中。
梁钰霜上前,三人紧紧相拥,手掌揽着她皮包骨的肩头。
南郡书低头看着妹妹:“待安置好外公,我定来接你。”
“那时雁门关外,南荣军击鼓摇旗迎你回家。”
南善宜笑着,落泪点头,其实她并不知道她这辈子还能不能离开长安。
南绣山的棺椁离开长安的这一天,独柳树处跪满了被判处死刑的犯人,他们戴着枷锁脚镣,狼狈不堪,心如死灰。
最前面的是风光九年的吏部尚书温自仁和党羽众多的诸葛勇。
百姓的指责咒骂声充斥耳郭,腐烂恶臭的菜叶鸡蛋一个接一个的砸在身上。
温自仁低垂着脑袋看着地面,失神恍惚,脑海里浮现昨日夜里,牢狱中南善宜对他说的话。
“自诩忠臣,是不是到了此刻你还觉得自己是大义赴死?”
“温自仁,你要记着你是大晟,是天下的罪人。”
“因为你,南荣军从今往后永不入京勤王。”
南家会一直守着北境,但仅此而已,无论长安是不是乱了,无论大晟是不是改朝换代,南家再不会奔赴万里,勤王于侧。
“帝王无情,重用九年,归根结底不过因为你是“孤臣”,不结党营私,又愚蠢天真。”
不远处护送棺椁的车驾缓缓驶来,那边是百姓歌功颂德,跪拜哭丧,而这边是无尽的咒骂和恨意。
他自以为忠君爱国,没有什么比这一刻更让他生不如死的了。
比起他的伪善,一旁的诸葛勇则无动于衷,他做了就敢认,大有宁死不悔的意思。
可很快他就平静不了了。
棺椁从面前经过时,南郡书叫停了队伍,他转身面朝诸葛勇,没有言语,神色冷漠,就在诸葛勇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时,几块染血的玉佩被扔在了地上。
原本无动于衷的人顿时目眦欲裂。
“你做了什么!”
“你做了什么!”
“你不得好死!”
一身孝服的南善宜欲抬脚上前,却被南郡书拉住。
触及他眸中的担忧,南善宜摇了摇头,拂开他的手继续上前,走到诸葛勇身前,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当年你父玩忽职守,本是杀头的罪。”
“我外公却只是将你一族驱逐至青州守关。”
“却不曾想,一时的心慈手软却养虎为患。”
看着他充血崩溃的眼睛,她嘴角上扬眸中含泪,一字一句:“是你教会了南家,斩草要除根。”
“你们一族遭此大祸都是因为你。”
目光扫过他身后跪着的人:“这下十八层地狱的路你们倒也不用觉得孤单,那些流放、罢官的没一个能活。”
“南家一视同仁。”
在恶毒痛恨的目光里南善宜转身回到队伍前面,继续向前走。
棺椁正对着刑场的时候,阳光照在刀刃上,刺骨阴寒,手起刀落,血淋淋的头颅在地上滚动,鲜血喷溅,溅了行刑的刽子手一脸。
血流汇集在一起,像小溪一样蜿蜒着流下行刑的高台,一路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