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万。
灵青虞以前根据东境的米价,算过此世货币的购买力。
与前世相比,大概是三倍。
也就是说,这里的三十万,可以当前世的九十万。
这些钱,若要在南都买房,哪怕是最便宜的,都不可能买得起,至少要三百万。
但如果只是吃利息,改善生活,肯定够了。
沈母凝视存单良久,最终望着神神叨叨的沈歌,叹了口气,收下存单。
夜深人静时,她望着女儿和外孙女,默默哭泣。
“老头子,是我们的错啊!”
“我们不该因为这孩子长得漂亮,就生出痴心妄想。”
“要认命,我们这样的人,生来就是穷命。”
“就叫婉婉吧,温柔,顺从,不要再和命运抗争了。”
但这三十万的存单,却给沈家带来了新的矛盾。
老大愁眉苦脸,三个孩子日渐长大,总要送去读书识字,需要钱;
老二抹着眼泪,叹自己最近失业了,想和丈夫盘个店铺,做小生意。
老六哭着说,如果没这笔钱当彩礼,他就娶不到老婆。
老七也边哭边求,说自己没有嫁妆,会被婆家看不起,会被磋磨。
他们拖家带口,让孩子跪下来,哀求母亲,想想他们这些儿女,还有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
“她什么都不知道,不还是要我们照顾?”
“只要您留下遗嘱,说您走之后,我们可以代她取利息,不就行了?”
本来一直咬着不松口,硬生生拖了四年多的沈母,在病重之后,混浊的眼中流出泪水,拉着儿女们的手,期盼又哀求。
“你们保证,一旦十年到期,会将这三十万,原封不动地留给她们母女吧?”
众人满口答应。
但在沈母死后没多久,沈家兄弟姐妹一合计,就将沈歌嫁了出去。
那个男人名声并不好。
四十多岁都找不到老婆的人,除了自己穷,眼光还高之外,当然还有其他坏毛病。
比如,喜欢喝酒,喝醉了就打人。
被凌虐的时候,沈歌总是无神地看着天花板,耳边响起刘菁的话语。
【你会被无情丢弃,像是急需淘汰的破家具。】
他们想让我被家暴而死,好独吞那三十万。
如果这就是现实。
还是疯了好吧?
至少能一直活在梦里。
直到那一天——
“小崽子居然敢咬我!”满面横肉的男人,将六岁的沈婉往地下一摔,沈婉被撞得鲜血淋漓,差点昏死过去,“既然这么有力气,行啊!”
“明天就给老子去前头的餐馆打工。”
“不行!”看见濒死的女儿,沈歌忽然尖叫起来。
就像从一场持续数年,浑浑噩噩的大梦中清醒。
她第一次对不断坠落的人生,发出了无比尖锐的抗议:“她不能这么小就去工作,她要去读书。”
男人一巴掌就扇了过去:“吃老子的,用老子的,连个孩子都保不住,还想让老子出钱给孽种读书?”
“仔细看看,这小崽子长得不错。”
“明天就喊人来,把她卖去当歌姬。”
沈歌随手抄起旁边的水果刀,往男人身上捅去!
“离婚,我们离婚!”
“你可是老子花钱买来的,想离!”男人梗着脖子,脸红气粗,“敢离婚,老子就杀你全家!”
沈歌却丝毫不受威胁,一把抓住旁边的引火设施:“我不光要杀你,我还要把房子点了,让整栋楼都被烧掉的。”
“就算你不死,也一辈子都赔不起。”
原本高大无比,威风凛凛的男人,在这样的恐吓下,瞬间褪去威武雄壮的画皮,变得丑陋而不堪。
在沈歌当真把窗帘点燃后,他吓得立刻和沈歌去官府做了离婚公证。
在沈行露的描述中,母亲离婚后,回去找舅舅求助,却被拒之门外。
但灵青虞看到的却是,小小的“沈婉”因为伤病,暂时留在医院里。
沈歌回去找亲哥要钱。
“刘小姐留给了我一笔钱。”她苍白而病弱的面孔上,只有冷冽,“你们想贪掉这笔钱,才把我嫁出去。”
兄长目光左右游移。
嫂嫂立刻站出来,就像拨算盘珠子一样,快人快语:“哎呀,区区三万,顶什么事。”
“母亲当年病重,治病到丧葬,是你哥出的大头。”
“小弟结婚、安家,小妹出嫁,也是你哥置办的彩礼和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