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财宝本无主……惟有……德者可居之?”
饶是心黑手辣的高俅,本就打算将那倭国的石见银山,提前几百年就给强占了,可他的心里,多少还是有点负担的。
毕竟跑到人家的国土上,去挖人家的银子,这跟直接刨人家的祖坟,也差不了多少了。
而且,纸是包不住火的,一旦真的将一船船白花花的银子运回大宋,那势必将引起整个倭国的众怒,继而群起而攻之。
到时候,大宋与倭国之间,少不得,要狠狠的打上几仗。
这也是为何,明明在这个时间点上,石见银山的真实情况,只有高俅自己知道,他却非要将之公之于众,完全没有打吃独食主意的最大原因。
一座可以年产数百吨,还能开采数百年的优质银矿,不打上几场国运之仗,彻底的将那倭人给打服了,宋人,怕是很难安安生生开采下去的。
想要将石见银山牢牢掌握在手里,光凭眼下高俅一个人的实力,那无异于痴人说梦。
要抢石见银山,那得动用国家机器才行!
所以,高俅这才挖空心思,又哄又骗的,想将蔡京拐上他的贼船。
至于满朝文武这么多人,为何选蔡京,高俅的理由,有很多。
其一,别看蔡京刚刚罢相,但以这老东西搞钱的本事,不出一年,他就得官复原职。
其二,蔡京主掌朝政二十年,对钱法的理解,寻遍整个大宋,无人可出其右,若说整个大宋,谁最可能认同银本位,那一定非蔡京莫属。
其三,蔡京虽是读书人,但却是个公认的奸人,而奸人,抢起别人的东西来,心理负担会小一些。
这晚,与蔡京的谈话,高俅很满意,关于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其实,在谈到一半时,高俅就有了八成把握,能从利益的角度,与蔡京达成共识。
只不过,高俅虽然猜对了结果,但却是没料到蔡京态度,是如此的配合,甚至,还远超他最开始的设想。
按高俅原本的想法,要说服一向将仁义道德挂在嘴上的大宋文人,去倭国抢银山,总得给出足够的理由,所以才有了他之前一波三折,花费无数口舌,变着花的进行铺垫。
可不曾想,最后到了蔡京这里,会来上这么一句。
天下财宝本无主,惟有德者可居之!
无主?
真的无主么?
德者?
谁是德者呢?
自认为在利益面前,已经足够不要脸的高俅,听到蔡京说出这句话后,心中万马奔腾,草泥马的那种马。
但同时,他也对蔡京为何能将司马光、王珪、章惇、韩忠彦、曾布、文彦博、苏轼、黄庭坚、秦观……等等流传青史的名臣们扳倒,还一一写进了元佑党人碑,有了清醒的认知。
要论能力、才干、声望,那些名臣或许哪个都不弱于蔡京,可这些名臣最后沦落成蔡京的手下败将,甚至,连子孙后代都入不了仕,最大的原因,不是别的,而是他们都欠缺了很重要的一点。
那就是,不要脸!
俗话说的好,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能说出天下财宝本无主,惟有德者可居之的话,足可见蔡京这老东西有多不要脸。
而最最让高俅佩服的,则是蔡京能将这话,给说得天经地义,就像是在说,糖是甜的,盐是咸的,这般的自然,这般的理所当然。
见到高俅面带诧异,蔡京倒是也有些奇怪了。
“不是你自己说的么,外王内圣啊!”
蔡京振振有词的样子,把高俅彻底的打败了。
外王内圣?
不错,高俅是说过外王内圣,可他说的外王内圣,与蔡京说的,能是一回事么?
高俅的外王内圣,说的是对外行王霸之道,对内行圣人之道,虽然有些双标,便还算是在儒家能接受的范畴。
可蔡京的话,纯粹就是不要脸,耍赖皮了。
明明是倭人国土上的银山,非说成是天下财宝本无主。
明明是人家石见国的矿藏,非说成是惟有德者可居之。
面对蔡京这种无耻到极点的嘴脸,本以为自己已经够无耻的高俅,终于服气了。
与这老家伙比不要脸,他呀,还差了点意思!
“太师所言,极是!”
高俅决定了,他要向蔡京学习,学习这种嘴上说的冠冕堂皇,实则干的,却是赤裸裸的强盗行径,这种一本正经不要脸的劲头。
“来,咱们再好好议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做。”
毕竟事关重大,蔡京不顾夜已深,人已乏,强撑着老迈的身子,拉着高俅继续谈正事。
“是,太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