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话,余依多多少少感到有些尴尬。
“那个……”她侧眸看着于放的侧脸,顿了好一会儿才说,“谢谢你为了旭洲的事上心。”
于放低低笑了一声:“这么久不出声,只是为了和我说这个吗?”
余依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指尖,慢慢攥进了掌心中。
于放当作她这是默认了,却也没说什么,而是继续笑着说:“我也该谢谢你,愿意给我这个面子一起走一趟。”
余依小声说:“毕竟于姣是你妹妹嘛。”
“哧——”
余依被车子的惯性往前推了一下,她惊呼着捋好自己的头发,抬头却看到了于放皱着眉复杂的神情。
“怎么了?”余依看着于放,表情倒还说得上关心,“如果你不舒服的话我们可以原地休息一下。”
“不必。”
于放解开安全带迈出腿下车,绕到另一边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下车。”于放对着门外偏了偏头,“我们到了。”
医院。
单独的隔离病房上镶着玻璃和栏杆,透过玻璃,余依看见了三年未见的于姣。
她似乎真的病得很重,明明是差不多大的年纪,于姣双目无神且呆滞,长长的头发里面已经夹杂了白色,参差不齐的指甲缝里有灰色的污垢。
于姣听见脚步声,慢慢地靠了过来。
于姣着余依光鲜的样子,像是万丈光芒都照在她一个人的身上。
是啊,不仅命运,就连岁月都更偏爱她一些,偏爱到余依的脸上没有一根细纹,她依旧明媚娇艳,肆意美丽。
“三年了,你终于来了。”于姣双手握住铁栏杆,两眼直直看着余依,“我听说你给暮寒珏生了儿子,过得幸福快乐。”
余依听着这话觉得很不舒服,却也轻轻嗯了一声:“那你呢?想通了吗?”
于姣冷冷地笑:“想通?呵呵呵……我这辈子也想不通。”
“余依,你知道我这些年来的日子是怎么过得吗?”于姣死死盯住余依:
“他们说我有病,说我有非常严重的妄想症,没日没夜地把我关在这里治疗,我快要疯了!……就算是没有病,也要被你们逼出病来了!”
“我没有妄想症,我只是做了所有人都想做的事,我有什么错?”
余依看着她,那眼神中早已没有了愤怒与怨恨,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悲悯:“那你又凭什么拿自己去代表所有人呢?”
“谁不想大富大贵?谁不想平步青云?余依,凭什么你生来就比我高贵,现在又要站在这里大言不惭地以上位者的姿态来教育我?你配吗?!”
于姣的眼角划过一行泪水:“明明我已经靠着那块玉牌成为了于家的大小姐,明明一切都发展得很好,为什么你要回来呢?……为什么你要活着呢?”
“于姣,人各有命。”余依道,“我承认人人都想要得到的更多,这没有错。但你错就错在,你得到这一切的代价是踩着别人的命和血。
人非草芥,没有谁天生就高人一等,也没有人可以为了一己私欲而肆意践踏别人。你看你这样子,到头来不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于姣恍神。
是……她现在什么也没有了。
余依一回来就抢走了她的爷爷和哥哥,抢走了她好不容易夺来的富贵人生。
那也是她凭本事抢来的,她有什么错?
不光如此,她本以为自己进可攻退可守的。
现在,她的亲生父母虞家夫妇拿到于家给的封口费,也放弃了她。
她现在孤家寡人一个,被关在这个鬼地方,哪还有什么尊严可谈?
“都怪你……”于姣咬牙切齿地看着余依,“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根本就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余依皱着眉摇了摇头,她只觉得于姣简直不可理喻。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你落得如今这个地步全都怪我,那十八岁那年,你到底为什么要把我丢进荒村呢?”
余依吸了吸气,接着道:“你知不知道,如果我没有遇见暮寒珏,我就真的死在那个晚上了。到时候被查出来,你就是杀人犯,你也不会好过。”
于姣满脸泪水,怒声颤抖着吼道:
“为什么……因为我讨厌你!我怎么知道你会在那个地方遇见寒部?如果我早知道,我一定会自己留在那个荒村!这样……这样你所拥有的一切就全都是属于我的……
再说了,就算是杀人犯又能如何?”
于姣更加逼近余依,那张布满泪痕和岁月蹉跎出细纹折磨的脸离余依更近:“至少你死了……只要你死了,我就能得到我想要的一切!!”
说完,于姣猛地扑向余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