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
闻者无不动容,纷纷喊道。
王晟心头一悸。
宗祠中便已知晓,王氏由来已久,可当王族长这么一说,道出的却是不尽感伤与苦楚。
王阳开环视众人。
他看到了被拦着的一脸气愤的王二嫂,也看见了低着头的王炅,亦看见站在王炅身前,身姿挺拔,眉目间尽显悸动的王晟。
“数年前,大旱席卷中原大地,远离中原的我们亦被卷入其中。”
王阳开顺着脚下的泥地,目光一路往上抬,透过矮旧的房屋,好似看见了现今农田上的盛况。
“当初,我们脚踩泥地里,努力开荒,种田。闲暇时,个个仰面朝天,盼望着老天长脸,下雨泽被苍生。士农工商,我们虽排在第二位,可这一年到头,全指望着地里长点东西,只有长了东西,我们才能活下去。”
他一顿,看着晴空万里,想到当时的模样,不忍却又无情的陈述:“可是,天公不作美,一滴雨也没下。”
“就算我们跪下来恳求,就算村中的老人为了子女不得不献祭给河神海神……”
“该做的,不该做的,我们都做了……”
“都无济于事。”
周围的人大都没经历过大旱,听见这句话,才想到为何自己村里没有人能活到“耄耋之年”,连天命之年的人都鲜有。
方圆数里的村落,虽不大,可村中天命之年的人,却比自己的村落还要多。
而且,只要提及那些人,族中的长辈,有些目光躲闪,有些一问三不知。
这些话,全在族长的话中得到解答。
“这还不算最糟糕的,只要人还活着,便有希望。可是,大旱闹得人心惶惶,烧杀抢掠之事时有发生。我们不得已,逃到山上。”
“本以为,靠着存粮,我们便能撑到官府派人来查看。可有一日,当时的村长便发现,已有几人没了存粮,活活饿死在洞穴里。”
王阳开看着村民不忍的神情,残忍地继续说道:“至此,村长便招呼着人,将粮食放在一处。众人靠着喝着半粒米都见不着的米粥,度过了艰难的岁月。”
王阳开眼睛一闭,几乎不可见的泪滴从眼中滑落,复而睁开眼,盯着被拦住的王二嫂,一瞥就看见头越来越低的王炅。
他右手握紧,左脚一迈,右脚随之跟上,慢慢走到王炅的跟前。
王阳开看着他说道:“我们村能度过难关,靠的从来就不是自私自利,是大家都将自己仅余的粮食,都拿了出来,是长者的牺牲,是万众一心,齐心协力。”
“便是中原繁华的地界也饿殍遍野,易子而食之事也是时有发生。可我们村落,从始至终,只有饿死的村民,没有吃人的野兽!”
他铿锵有力地斥责:“我们老祖宗的牺牲,不是让你们这些小辈做那些坑蒙拐骗之事!”
众人还未从刚才的情绪中缓过来,捂脸哭泣已是寻常。
此时,村民们看着王炅与王二嫂母子二人,眼神都不对劲了起来。
若说方才看着他们的眼神单纯的鄙夷与避而远之,现在大部分人的目光都转变为愤怒。
“若人人都似你,将人诓骗到石子河,往下一推,用一百文钱打发了,要朝律法有何用?”
大家伙哭的也不哭了,擦干眼泪,也有人拍着胸脯,一脸后怕。
“村长,还好你让王举人说了!”
“对啊对啊!不然这等杂碎,不知还会祸害多少人!”
……
人群里呼声越来越高,连被拦住的王二嫂也停住了挣扎的举动,一滴汗从眼皮里滴入眼中,也不敢动弹。
王炅感受得最为强烈,原本自己与村长距离人群还有一大段距离,此时此刻,只余半臂之远,人群的唾沫星子,直接喷在了自己的耳朵。
“要不直接把他押去官府吧!”
“这种人留在村里,我都吃不下饭了,就怕他来坑我!”
……
王阳开左手抬了抬,缓慢挥动。
原本吵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我们今日聚在这里,就是为了处理这件事。怎么处理,还要问问当事人。”
王阳开侧身,唤道:“王举人,你看这件事,应该如何处理最为妥当?”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王晟,重点提了两字——“妥当”。
众人不明白其中的猫腻,王晟哪能不知。
他坦然一笑,走到王阳开跟前,喊道:“族长,那小子便来说说拙见。”
“但说无妨。”
王阳开回道:“若你有理,周围的父老乡亲,自会替你办了。”
王晟点点头,没有回王阳开,单单盯着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