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瑁一走，前朝政事便由梁怀主持。

    这不，还没有三天，便有不速之客登门，是梁怀的妹妹梁素月。

    凌玉想了好半天，哦，原来是喜欢皇兄那个姑娘。

    借着兄长的东风，梁素月没有了从前的尊敬，也或许是因为危玠前些时日高调的昭告天下，总之她对凌玉的态度不算好，甚至有些傲慢。

    她来时，凌玉正在清点各处账册，如今宫中无一女眷，就连大长公主都因病闭府不出，担子只能由凌玉这个公主担起。近两个月的花销比前阵子少了三分之一，省下的银两全部都支援前线。

    梁素月心中讶然。她未曾想到，锦衣玉食千娇百宠长大的小公主，竟然对俗务不是一窍不通，反而能替宫中开源节流。

    可转念一想，这些日子以来，小公主主动接过宫中中馈，管得十分井井有条，没有出任何纰漏。

    可梁素月心里没有敬佩，只有怨恨。

    她开门见山：“公主，外头现在传言满天飞，您还是回公主府待嫁得好。”

    凌玉没理她，铺开纸墨准备抄写新翻出来的一本古书。

    梁素月忍不住又道：“公主，以您如今的身份，主理后宫事宜，的确不妥，会失了皇家的威严与体统。”

    凌玉侧头迎上她的目光，感受到那其中的蔑视，悠悠道：“你若再长几岁，成亲早的话，都能做我阿娘了，所以总是这种说教的语气我也能理解？但你说我失了皇家的威严和体统，是以什么身份说的呢？”

    “还是说，你自认为马上就能进宫，成为我皇嫂了？”

    梁素月一张白晃晃的小脸气成了猪肝色：“臣女今年才二十余岁！就算再长几岁，断然也生不出公主这般大的女儿。至于身份……”这个自然有些无从辩解。

    她深吸一口气平息：“再怎么说，殿下是公主，和陛下是兄妹，就算是个假凤，也不能勾引自己的兄长！”

    这话一出，空气都有些凝滞，梁素月一生气真是口无遮拦了。

    凌玉倒是没有什么波动，反倒不像从前一样暴跳如雷。身侧梁素月的目光直刺刺的，被这样的目光注视，她心里自然不舒服，细眉微蹙，便余光迎上去深深斜瞟：“梁二娘子，我再落魄，也是皇室宗谱上有名有姓有封号的公主，你这双眼，是不想要了？”

    梁素月还没糊涂到这个程度，她咬咬牙，撩裙跪倒在地，行大礼：“公主息怒，臣女知错。”

    凌玉懒得再和她纠缠：“好了，不必装相了，我知你口服心不服，好在我也无需你心服，你今日前来，到底所为何事？”

    “三日后，突厥太子将抵达长安，还请公主出席。”

    凌玉自然不想去，可她也明白自己拒绝不了，以梁怀如今在朝中摄政的势力，就算她不去，也会被绑去的。

    总之，没有什么好事就是了。

    又是一年深冬，不过今年的凌玉格外孤单，整个大明宫，竟然真的只剩她一人了。

    管理宫中流水本就繁忙，各种细微琐事忙得人头昏脑涨，偏偏还要应付不速之客，凌玉的烦闷无处可诉，心中又成日成夜的担忧兄长，可谓煎熬至极。

    这不速之客的来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是一位来自草原的汗国太子。上一任可汗被弟弟宰了，新可汗的小儿子就成了太子，第一次出使便来了长安。

    随着宴会的开始，凌玉终于见到了那个高壮黝黑的异族男人，他鹰隼般的双眸，总是充斥着侵略与占有，他一直盯着她，恨不得下一秒就将她吞吃入腹。

    一件玩意。

    在这个男人极具掠取欲的目光里，凌玉意识到，自己被当成了一件玩意。

    平生第一次，她被人用这种眼神看待。

    本就鹤立鸡群的异族人，更加引人注目，原因无他，是他实在太过嚣张，整场宴会都直勾勾地盯着公主看，而且还冲公主吹响口哨，随便到像是在召一只鸟或者一头草原上的小羊崽。

    这可是帝国最尊贵的小公主啊。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没有一人上前阻止，更没有人维护公主。

    对于这位粗鲁蛮横好色无礼的异族太子，凌玉厌恶到了极点。若不是公主需要周到待客，她真想让这人有多远滚多远。

    突厥太子是个年青人，名叫阿史那，在父亲没有上位前，他就常年领着手底下的汗国勇士四处游击挑衅，当上太子后，更加肆无忌惮，不断吞并打击草原上其他的小部落。如今，已是草原上一股不可小觑的强劲势力。

    此人历来凶猛好斗，此次前来出使却为交好而来，所以凌玉再厌恶，也只能以大局为先，以礼相待。

    她躲在众客身后，想躲避那赤裸裸的眼神。

    阿史那却悄无声息出现在女郎身后，唤她：“公主。”

    凌玉抱以一礼，礼数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