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悦说杜牧幸运,人在洛阳,躲过了甘露之变,得以保全性命,然而杜牧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这一切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是个唐人都开心不起来。
俞悦:“如果说宋代文人丢失骨气是从靖康之变开始,那么唐朝文人丧失骨气就是从甘露之变开始。
《资治通鉴》说:‘自是天下事皆决于北司,宰相行文书而已。宦官气益盛,胁迫天子,下视宰相,陵暴朝士如草芥。’
意思就是甘露之变后,唐朝的大小事都由宦官说了算,宰相不过是有个过程而已,可想而知当时的局面混乱到什么地步。
此事发生后,许多文人都作诗纪念。
有幸灾乐祸者如白居易:‘祸福茫茫不可期,大都早退似先知,当君白首同归日,是我青山独在时。’
人生难料,好在我早早辞官润出长安,我的老同僚们白头赴死的时候,我正在香山寺秋游。”
白居易:......
又到了尴尬时刻,还好他现在人不在长安,重点是不在朝堂,不然他都不敢想象自己会有多尴尬。
九州一色的霜:没事的,乐天大大。不止你一个,悦悦又要开始可汗大点兵了。
俞悦:“有深表同情者如李商隐:‘鬼箓分朝部,军烽照上都。敢云堪恸哭,未免怨洪炉。’
鬼名册上记录的全是朝廷官员的名字,太监统率的禁卫军烽火照耀整个京城,没有人敢为这个悲剧痛哭流涕,只能抱怨天地不仁,使忠臣奸臣都为此事同归于尽。
有义愤填膺者如许浑:‘雪愤有期心自壮,报恩无处发先华。东堂旧侣勤书剑,同出鹰门是一家。’
我对此事深感耻辱,有心杀贼复仇,可惜我报国无门啊。希望昔日同科都能勤习文武艺,毕竟我们都是志同道合的一家人。
总之大家或多或少都对这件事表达了自己的看法,但也都默契地避开了最核心的矛盾宦官不谈。
而我们的杜牧最格格不入,他写了两首诗,一首是骂李训、郑注的,另一首还是骂李训、郑注的。
不过两首都是长诗,我就不在这里给大家读了,大家如果感兴趣可以自己去搜来看一下。”
九州一色的霜:别说,这么一看,大家角度都挺深入的。
草莓奶糖:除了白居易。
始皇大大的狗:角度清奇怎么不算深入的一种呢。
南宋—李清照:有时候真的很佩服你们这些后人整活的能力。
南宋—辛弃疾:+1
俞悦:“骂李训、郑注不是杜牧对宦官势力的妥协,而是杜牧觉得谋大事不该用小人,但凡皇帝身边有老成持重者,甘露之变都不会发生。
这事之后,唐文宗彻底成为傀儡,自比为周赧王和汉献帝。而杜牧也知道,自己的人生随着国家前途一起黯淡了。
朝廷都是李训、郑注这样的混蛋,自己怎么可能有出头之日,连牛僧孺、李德裕都外放出朝了,自己这种小角色怎么还能有前途呢。
人在洛阳的杜牧过了很久惴惴不安的生活。
‘暮景千山雪,春寒百尺楼。去登还独下,谁会我悠悠。’
最初读到杜牧这首诗时,我以为这就是一首游记写景诗。
傍晚登上敬爱寺楼,看到眼前山峰的皑皑白雪,自己独自上楼又独自下楼,谁能理解我看到这些风景的心情呢。
但如果,这首诗是在甘露之变之后写的,那表达的意思就完全不同了。
初高中的痛苦回忆告诉我们,古人写景永远不会单纯写景。
‘春寒’和‘千山雪’清楚表明,此时距离甘露之变仅仅过去几个月。杜牧黄昏登高,目之所及千山堆雪。
杜牧被寒冷包围着,可偏偏自己是一个人登高,孤立无援,虽然离千山雪还有一定距离,但谁又知道这雪会不会吞没自己呢。
所以杜牧‘悠悠’,既担心国家前途,也担心个人命运。
在洛阳,杜牧还重逢了一位故人——张好好。
当初在沈传师幕府时,十三岁的张好好是当红头牌。时隔七年,如今张好好却在在洛阳城里卖酒。
曾经相遇时,都在人生顶点,如今再相逢却都落魄不堪。
‘洛城重相见,婥婥为当垆,怪我苦何事,少年垂白须。
朋游今在否,落拓更能无?门馆恸哭后,水云愁景初。’
如今洛阳城里再相见,你卖酒时的绰约身姿唤醒了我的记忆。你也认出了我,奇怪我为什么头发已经斑白。
你问我这些年究竟遇到了什么事,问我当初在幕府时的那些朋友还有来往吗,他们都怎么样了。
你还问我如今是不是在人生低谷,还能不能坚持下去。
杜牧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