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妻丽红86岁生日。
人大概是能猜得到一些东西,这个新年,宁海是同丽红在医院度过的。
丽红的身体……好也不好。
熟悉的医院,熟悉的来往人员。
又熬过一夜,平安的一夜。
宁海的身体还算可以,能走能动,只是跟年轻的时候比不了了。
人老了就得服老。
“爸!”与正轻轻拍了拍父亲的手,轻轻握住。
母亲住院,父亲守了小半个月。
老头儿脾气很大,谁待在医院陪着都不行,自己必须要在。
宁海听到有人喊他,缓缓睁开眼睛。
又活了一天,真好。
妻子没有走之前,他不能走!
也不敢走!
他若是走在前头,她说什么外人听不懂怎么办?
外人慢待她又怎么办?
不放心,就得多活,哪怕比她多活一分钟。
他动了动身体,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去妻子床前同她说说话。
又是一屋子的人!
大家倒是挺静。
医生护士正在做记录,记录好了也就准备离开了。
宁海来到病床前,伸出手握住了妻子的手。
金丽红刚刚睡醒,她冲着丈夫笑了笑。
宁海伸出手摸了摸妻子的头发。
相濡以沫一辈子,她年轻的时候,摸的是黑发,现在摸到手的都是白发。
“快过生日了,怎么样也把这个生日扛过去。”宁海轻声同妻子打着商量。
“好。”丽红点点头。
中间又有她的学生来到病房,同她说着最新的病例,她总是闲不住。
她的学生们,都很尊敬她。
金丽红86岁生日,宁海吩咐女儿订了个八层的蛋糕。
蛋糕实在太高,别说金丽红生病,就算是没病她也够不到。
过生日的那天,依旧是在病房度过的普普通通一天。
宁海同女儿与正扶着妻子,一左一右,丽红拿刀几乎已经拿不住了。
那个蛋糕……还是没切成。
与正很是难过。
屋子里大家都开开心心陪同母亲说着话,她一个人躲到了走廊上。
坐了会,眼前的光线越来越暗,与正抬了抬头,丈夫冲着她笑了笑。
生日过后,金丽红的身体越来越差,弥留之际丈夫与女儿都陪在床前,握着她的手。
与正要顾虑父亲的心情,压抑着心中的悲伤,不停抚摸着母亲的手背。
“老师……老师……”
开追悼会的那天,宁海还是来了。
最后告别的瞬间,他看着被鲜花围绕的妻子,站在丽红的身边,伸出手去摸安安静静躺在里面的人,将脸贴了上去。
他的丽红啊。
“爸……”
与正没有去拉父亲,而是静静等待着。
她知道,父母正在告别。
宁海的脸贴着妻子的脸,那双满是皱纹的手抚摸着妻子依旧好看的五官。
生老病死这是正常,可妻子的死,掏空了他的整颗心。
旁边的人上前,将宁海架了起来。
此时的宁海悲痛欲绝。
宁海家。
宁海每天起床都要先做一做家务,过去他最讨厌做家务。
拿着抹布把妻子的照片都擦一擦。
絮絮叨叨同她说着,最近又有了什么新闻。
这个房间里,布满了他们一起生活的痕迹。
除了妻子去世当天他有些失态,这些时间好像已经恢复了一些。对于孩子,他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他们对与正能给的全部都给了,与正有与正的生活,以后也会健康平安。
中午宁海睡了一觉。
梦里又梦见了过去。
一辈子这么长那么短。
他想,他这辈子也不算白活。
得到了一个心爱的人,得到了好的生活,用有了个好的女儿。
真好。
就是。
好像对丽红,他也没有付出太多。
人活着的时候嘴上总是念念叨叨,他觉得对丽红,他非常够意思。
这人没了,他又开始逐条逐条去想,自己是不是哪里做得还是不够好?
想年轻的时候,最开始的那一段时间,没钱的岁月里,他如果能对着她更好一些,那该多好。
她就该被人捧在手心里疼爱着,她就不该被那些俗事缠身。
想着想着,又闹心了起来。
初为人夫,那个时候实在是没什么经验。
……
梦里的他还很年轻。
那时结了婚已经挺久,他的公司越做越大,他邀请妻子前来见证他的成功。
宁海陪同各界相关领导坐在第一排,丽红被安排在了第二排,他们夫妻分开而坐。
丽红就坐在他的后排位置,紧挨着他。
宁海同身边的人说着什么,他的手从椅缝中间伸了出来,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