稗田阿求来到盺殃屋邸时,已是第二日清晨。
今日停了雪,旭日初升映照在白雪装饰的翠竹上,如同置身波光粼粼的湖面,美轮美奂。庭中寒梅未开,却有缀着雪的山茶花,戴粉,鲜红,裹着香,迷得人。
昨日宴会热闹,来参加的大多数人员并未归家,酒醉而席地而睡,有着地暖,不必担心夜寒着凉;人偶又为她们盖上了毛毯,睡姿虽然不雅,但也泄不了春光。
稗田阿求皱着眉穿过席位,宴会的少女们虽是人形,但也避免不了她们作为妖怪的凶恶本质,这是个妖精的恶作剧里都会受伤的世界,她的记忆中更是有着不少妖怪袭人的血腥画面,在其中穿行难免少了点安全感。
与慧音一同来到露台,便见到穿着一身白净的常服的盺殃坐在亭中,衣袍之上绣着黑色的莲,他怀中匐着一只眯着眼的双尾小猫,在帮其顺理毛发的同时,也望着窗外的雪景。
待命的人偶端上了花茶,盺殃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对着两人微笑行礼:“抱歉,昨夜没怎么睡好,刚刚有点走神。还请就坐。”
只是在传闻中听说过慧音这位友人,初见之时那宁静的模样给人一种不食烟火的错觉,稗田阿求颔首点头还礼,入座之后她又望向那怀中小憩的黑猫,没有猜错应该是名为「猫又」的妖怪,明明是人类,却能与之和谐共处,有点耐人寻味。
“阿求小姐的事,我多少听闻一些,既是慧音的朋友我亦会全力帮助,嗯……还请麻烦你伸出手,让我看一下。”
稗田阿求迟疑片刻,还是将右手摊出,她的实际情况,她自身也明白,这不是身体抱恙能解释的,更多的隐秘涉及到了地狱转生,与阎魔的「交易」——如果那能称之为交易的话。
而历史的白泽,慧音不会不清楚其中的隐晦,但她为何会执着让她来见见她的这位友人呢?
稗田阿求心中思忖时,盺殃将食指轻轻抵在她的手心,指尖如接触平静的湖面,激荡起波纹般的涟漪……
一纸合同出现在意识之中。
盺殃看到上面的内容以及盖印的公章,他忍不住脱口而出:“这种不平等条约你也签啊……抱歉,是我唐突了。”
盺殃这才想起来这位御阿礼之子,稗田家的家主——稗田阿求。她只是一位普通的人类少女,既没有实力,亦没有背景。或许如此让人意不平的条约,已是初代能做到最好选择。
在地狱那边看来,保存部分记忆轮回转世,何尝不是最大的让步?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这地狱中的是非曲直厅的行政机构怕不是已经蛀虫横生了。
【既然看不惯,把此间地狱毁了便是,秩序与规则不都是从尸体上诞生的么?】
无视了脑中呢喃,盺殃对着稗田阿求说道:“你的情况比较特殊,有些话……我不能明说,但我可以保证你三十岁之前能有一副健康的躯体,至于三十岁之后……”
盺殃停顿了一下,看向慧音:“若不去地狱,在哪里能打听到地狱的消息?”
“可以去旧地狱看看,那里的鬼族多数当过地狱的鬼吏,他们虽然脑子简单且崇尚暴力,但总会有那么一两只鬼能说上话。
其次,旧地狱旧都的中心有一所洋馆名为地灵殿,目前帮助地狱管理着怨灵,那里的馆主古明地觉可能知道点什么……只是……”
“只是什么?”
慧音话语的停顿,有点面露难色。
“馆主——古明地觉,她是连怨灵都惧怯的读心妖怪。”稗田阿求补充说明。
“嗯,这我知道,还有么?”
盺殃平淡的反应让两人感到惊讶,慧音反问:“你不怕读心么?”
这一问反而把盺殃搞得不自信了。读心虽然好用,但是什么很可怕的技能么?
慧音见盺殃表情疑惑,还以为他没意识到读心能力问题的严重性,于是着重开始解释:
“古明地觉的能力可不仅仅是表面意义上的读心,她甚至能读取你的记忆,任何人在她面前精神都是赤裸的。
存在你记忆中的不堪往事,或者是你以前思想中闪过的一丝邪念,她都能读取。
你的一生中总有几件你不想让人知道的往事吧?在她面前,只会一览无余,加上觉妖怪不懂得体谅,假装不知道,不懂得得饶人处且饶人。
即使最近传出她是通过心理暗示让人回忆过去的经历才能读取过去,但谁能保证呢?这幻想乡中几乎没有人会愿意接近她。”
盺殃恍然,难怪上次宴会时看见古明地觉孤身一人,根据慧音的描述他突然设想到一个场景:
同样一个人意外扭伤。
古明地觉若是圆滑一点,她会拍着对方的肩膀说「是不是遭遇了什么烦心事,是扭到脚了么?」然后说出大致的方向并进行宽慰。
而实际的古明地觉太过诚实,她会拍着对方的肩膀说「请不要因为你cos女装对着镜子打胶练习托马斯回旋而扭到脚感到伤心」并直接进行宽慰。
“哈哈!确实挺容易社死的。”
“你还笑?”慧音有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