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夜
江匀燮熟睡中突然感觉到袖摆被扯住,他睁眼,只见清歌陷入了梦魇,一只手无意识地紧拽着他的袖口。
“匀珩……匀珩……”
“容宜,你说什么?”江匀燮惊异地拍着清歌的脸,试图将人唤醒,“容宜……”
“主上……容宜是谁?”清歌被吵醒,眼眸已蓄满泪水,茫茫一片。
江匀燮看着她空茫的双眸,恍惚意识到她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温柔疼惜地看着自己了,她是她,可又不是她了。
他没考虑到,容宜失忆后不止会忘了大哥,也会将自己和他也忘了,他怎么舍得看容宜的灵魂流离失所?
他本是害怕容宜对他的最后一点情分和温柔都被消耗殆尽,可如今清歌对他才是真的没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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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匀燮跑出宝殿去寻清歌,却是没想到她身旁还站着个熟悉的身影。
江匀珩的耳朵动了动,察觉到了脚步声,他摘下了斗笠,徐徐转身,将清歌护在身后。
江匀燮神色严峻地看着他,没有出声。
清歌还没从江匀珩的回答中回过神来,他说他是她最爱的人?如果这是真的,那便不难解释她为何对他无法抗拒了。可是她跟王又是怎么回事呢?
江匀燮看着清歌,眼底结了层冰霜般,她失忆了,可身体还是情不自禁地缩在大哥身后。
“过来!”他高声唤清歌,他是王,他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
“闹够了没有?”江匀珩出声打断,他的眉头紧锁,愁绪深沉得化不开。
江匀燮看着站在原地的清歌,红着眼仰头大笑,“呵呵!我为容宜做的一点都不比你少。为什么她怎样都不爱我?为什么连老天都不帮我?”
他看向江匀珩,不甘道:“容宜怀孕了......她当我通房时死命守着清白,结果现在怀了你的孩子。我怀揣着对她无尽的爱,不断地让步,可是换来了什么?”
“你说什么?怀孕......”
江匀珩诧异地扭头看向身后的清歌,黑眸剧烈地颤动。
清歌从二人的对话里听明白了自己就是容宜,也颇为震惊,她终于明白为何王如此关心她的肚子了。清歌摸了摸腹部,不敢相信里面竟然有了一个生命,而且是和面前这个男子的。
江匀燮冷笑,“你带她走吧......这件事是孤的错,孤让你们一家团聚......”
江匀珩愤怒地冲上去,用力扇了江匀燮一巴掌,“你这混小子说够了没有!我是你的谁?大哥二字不会念了是么?”
江匀燮困惑地抬头,随后嗤笑,“你还不了解情况吗?我做了大逆不道之事,而且还要做更背祖叛宗的过分事!我是江伯侯府的罪人,是大昭的叛党。
我恨自己生在这样一个愚昧的家族里,忠义两个字死死压着人性,一生只得征战沙场,做皇帝的鬣狗到死!我因为体弱留在家的那些年,遭了无尽的欺辱,我当时多希望父兄能留在京城替我撑腰,可没有人会比父亲更凶地责骂我懦弱。
你从小就是备受瞩目的杰出世子,你在忠义里感受到了自己的价值,可是我没有!我就是个自私黑暗的人,我感受不到在沙场上的意义。我只要一想到父亲能挡千道利剑,却挡不住无情背叛,祖辈打下的江山由蛇鼠之辈享乐就义愤填膺!
你知道吗?我出征那日在祠堂跪了很久,因为我知道那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跪在祖宗面前了,日后祖宗不会认我,我也不再是江家儿郎!大哥,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你我之间,星灭光离。”
江匀珩痛苦地叹了一口气,将说着狠话,模样却像被丢弃的小狗般脆弱不堪的人拉入怀中。
江匀燮瞳孔微阔,眼眶顿时变得湿润。
“是我的错,我不信任你,没有跟你说父亲的死因,也没有和你谈论过我的计划。我一直都当你是个孩子,没有顾虑到你的心情,我以为我是在保护你,可我没考虑过你知道真相后会如何。
长兄如父,我没有尽到该尽的责任。你恨我怨我,不愿唤我大哥都是应该的,但你永远是我的弟弟!我是江伯侯府的家主,一切由我说了算!若是祖宗不认你,祠堂便不用再奉香了!”江匀珩抱紧了江匀燮,铿锵有力道。
江匀燮颤抖着哭出了声,“大哥,我回不去了,我已经回不去了......”
江匀珩松开他,抓着他的臂膀坚定道:“回得去!右相已经死了,我有足够的能力掩盖你在塞外做的这些事,朝中没有人可以阻拦我!这些事我们细细商讨。”
江匀燮甩开了江匀珩,若是曾经,大哥这番话能给他带来多强的安定感。
他合了合沉重的眼皮,低声道:“太晚了,云秦王已经动兵了,明日便会到北厉与我汇合,去取皇帝的首级。”
“燮儿,你可以现在反悔,将功补过。”
“大哥你为什么不问我愿不愿意就要替我安排?右相死了又如何呢?皇帝才是假情假意的幕后推手, 大哥你还要这样自欺欺人维护皇家到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