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横滨比想象中更冷,狂风席卷而来,被压在掌心的纸张哗哗作响。
太宰坐在天台边,他微闭着眼睛,静静聆听着风声。
左手按压的纸张被风卷起了边角,像是想要随着风一同逃离世界一般。
太宰睁开眼眸,眼底晦涩无波。
他指尖用力,捏起薄薄的书页,而后将其举到自己的面前。
借着昏黄的月光,他的视线慢慢扫过。
纸页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像是作画一般,巴掌大的纸页上被写的满满当当,笔迹层层叠叠,在混乱的字迹之下,还能模糊看到隐藏在墨水之下工整的文字。
能看出执笔者将同样的内容写了一次又一次。
‘书页’...
狂风卷起了太宰的头发,发丝遮挡了视线,可他却连眼都没眨,如同被剥去灵魂的木偶,无波无澜的眼眸,静静的看着手中的纸。
直到他的目光落在纸张的角落时,眸底才闪过些许清明。
手腕僵硬的将指凑到眼前,直至看清纸张角落的黄色斑点,捏住纸张的指尖却越发用力。
太宰愣愣的看着,好半晌他扯了扯唇角,似乎是想笑,可也许是被冷风吹的太久,脸上的肌肉都僵了,最终还是没笑出来。
“不是错觉呢...”
太宰的声音嘶哑的厉害,他垂眸看着纸页上泛黄的边角,轻轻叹了口气。
下一瞬,原本用力捏住纸页的手慢慢松开,随着秋风擦过脸颊,带着些许冷意,也只能听见风声哗哗作响的声音。
留了整整半月,太宰还是丢掉了他所以为的“救命稻草”。
半月前竹林里,太宰曾在小书逸的墓碑前,在书页的背面,写出了一个新的故事。
他想像费奥多尔创造西格玛那样,将死去的解书逸以新的形式和姿态重现于世。
......
当太宰的笔尖落在书页上的那一刻起,结局只有两种。
故事完整,解书逸回来...
故事出错,《书》会让执笔者付出生命的代价。
所以当太宰写完故事,而他依旧能活着存在于世时,他以为...
他以为...成功了的。
直到日复一日的等待...
像是石沉大海,没有溅起一丝水花。
太宰曾将希望寄托于《书》里故事实现的延迟性。
可直到刚刚,当看清书页开始泛黄,太宰再无法继续欺骗自己。
那两个自称神明的人不仅带走了《书》,同样带走了《书》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力量。
没有神力的加持。
这份被遗留下来的书页就只是一张普通的白纸,一张会经过时间蹉跎...而泛黄无用的白纸。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他再也等不回...记忆中的少年了。
当意识到这一点,太宰眼底的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他的指尖微微蜷缩,像是想要发泄,可却浑身无力,没有一点力气。
夜晚的风太大,更何况他身处大厦的天台,凉意顺着衣领窜进脖颈,而后席卷全身。
身体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哆嗦。
今天在这里待的时间似乎有点太久了。
太宰活动了下僵硬的手腕,起身正准备离开,可不经意瞥到大厦下的灯火通明后,突然停下了动作。
他待在这里并非随意选的地方。
这里...曾是小书逸曾经常来的去处。
当然,解书逸可没有太宰的闲情雅致在这吹风。
解书逸觉得这里是除了港口黑手党楼顶外,横滨“风景”最好的地方。
其实真实原因是,只要武装侦探社出任务,80%的几率都会路过大厦下的那条街。
解书逸没事时就在这儿蹲点,总能遇到武装侦探社出任务的车。
他便会从楼顶一跃而下,稳稳落在车顶后,钻进后座。
想到那几次的画面,太宰忍不住勾了勾唇。
有一次,侦探社出任务,解书逸当时还在上学,大家就没想着喊他。
谁知道这小家伙突然窜了出来,二话不说钻着后窗就要往里挤,可那天恰巧后排都坐满了,车里可谓是一顿打架。
最后的结果就是,敦可怜兮兮的坐在了国木田的腿上,模样如同小媳妇一般,而解书逸就躲在角落里偷偷摸摸的拍照留恋。
至今敦和国木田的照片还被挂在办公室里,好长一段时间都是侦探社茶余饭后的谈资。
想到曾经的那些回忆,太宰僵硬的面庞才缓解些许,可空洞的眼眸之下,他整个人依旧毫无生气。
“真狠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