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中的塑料袋应该很重,提手陷在他勾起的指节间,随着他走路的节奏,一晃,一晃……
“好薄。”
这是陆梨阮看着他走过去,脑子里的想法。
这人看起来,轻飘飘的,薄薄的,像纸片。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垂着头,看着另一只手拿着的手机屏幕。
可陆梨阮就是觉得,他,注意到自己了。
可他明明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哒,哒,哒。”
脚步声继续,有规律地往楼下走去。
每八下,停顿一下。
因为这栋楼,一条台阶,有八节。
响起,停顿。
响起,停顿。
陆梨阮在心里面跟着数着。
直到听不见为止。
“呼——”
陆梨阮靠在门板上,松了口气,从刚才那只猫开始,气氛忽然怪了起来。
回过头却一切如常。
陆梨阮抬头看了看灯管,一如既往地有些微微轻闪。
挪开视线后,被亮光晃过的眼睛,视野中,看哪里都很暗淡,还有一块暗暗的斑。
“铛——铛——铛——”
“咔哒咔哒——”
卧室里的挂钟再次响起。
十一点了。
时间过得好快。
陆梨阮心绪渐平,忽然觉得自己刚才慌张警惕的样子,有些好笑。
外面的雨更大了,打在窗户上的声音很吵。
陆梨阮到了小阳台上,看到果然潲雨了。
地面的瓷砖都湿了。
陆梨阮住的这个地方,是老装修了,地面瓷砖听房东说,大概有快十年了。
砖块之间的缝隙已经开始往下渗水了。
稍不留意,乳白色的瓷砖下,就会洇出一片水痕。
陆梨阮平时格外注意。
因为担心保养不好,房东要求自己赔钱。
将几条抹布铺在地上吸水,陆梨阮将窗户开下一些,但又没完全关上。
这间屋子没安装空调。
现在是六月中旬,不开窗户,有让人喘不过来气儿的感觉……
在阳台忙活一通后,最后一丝奇怪的感觉也消失不见了。
人有时的确会因为一些事,莫名陷入自己吓自己的恐慌中。
陆梨阮走回到客厅的时候,脚步一顿,来到门边儿,握住了门把手。
往下一压。
推开一条缝儿。
“咳——”
陆梨阮咳嗽一声,走廊黄色的感应灯泡,正常亮起。
走廊的角落里,几只突然被暴露在光线下的蟑螂,仓皇地躲回到黑黢黢的缝隙里去。
“靠!哪儿爬出来的?”陆梨阮不喜欢虫子,胳膊上起了层鸡皮疙瘩,想着明天得买些饵胶挤在门口,防止它们找到破绽爬到屋子里来。
走廊里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陆梨阮弯下身子,防盗门下面那一条矮矮的门槛上,覆在上面的灰尘,有被擦蹭过的痕迹……
应该是刚才猫蹭的。
走廊里有一种,淡淡的土腥味与铁锈味。
陆梨阮总觉得,虽然每次下雨天都有下雨天的味道,但每次的味道,又不完全是一样的。
“嘭——”
陆梨阮重新关上了房门。
“哎。”
陆梨阮躺在床上,总觉得身上潮乎乎的。
能不能买个空调啊……
陆梨阮在心里盘算着,思考了一下,觉得还是算了。
又得在墙上打孔,又得花几千块钱。
现在一切都是未知数,陆梨阮觉得自己现在还是先勒紧裤腰带吧。
陆梨阮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
梦里自己在上楼梯。
上楼梯……
抬头从楼梯中间的缝隙看上去,黑洞一般,不知道还有多高。
梦里似乎自己一直在想什么事情……
伴随着“哒哒”的规律的脚步声。
陆梨阮醒过来时,觉得自己腰酸腿疼的。
好家伙,在梦里拉练了……
身体醒过来,可脑子还没醒过来那一小会儿,意识似乎是清醒的,又模模糊糊的。
陆梨阮依稀想起自己在梦里究竟在想什么了:
昨天半夜下楼去的那个黑西装男人。
外面下了那么的的雨……
他没有带雨伞。
那身打扮,估计是下班的社畜下去扔垃圾,结果还被雨浇,想想就挺惨的。
外面天光大亮,薄薄的便宜货窗帘儿和没有也没什么区别了。
不知道雨几点停的,反正现在看下去,地面已经干爽一片了。
今天是礼拜四。
陆梨阮穿着大体恤,短裤拖鞋,晃晃悠悠地走到小区门口,买了个鸡蛋灌饼,一杯豆浆,坐在院子里运动器械上吃着。
上午八点多,外面的空气还有几分清爽,比在家闷着窝风舒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