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王熙凤,尤清之刚进院子,蕙香迎了上来:“太太,三姑娘来了。”
“婉之呢?”
蕙香低声道:“三姑娘自个儿来的,看上去不大高兴。林姑娘和姑娘先太太们回来一步,三姑娘也不去找妹妹们说话,在屋里等了您一下午。”
扬之听到动静,从屋子里走出来:“大姐姐。”
尤清之加快了脚步,上前拉着她的手进去,一面道:“我今儿去唐府赴宴了,叫妹妹好等。”
扬之跟着姐姐坐下,轻轻摇了摇头。
“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和你二姐姐吵嘴了?”
扬之又把头垂下去了一些。
银蝶示意丫鬟们跟她出去。
关上门,扬之才嗫嚅道:“大姐姐,毕家的亲事是不是因着我……”
“当然不是,”尤清之断然道:“你是听谁胡乱说了什么?”
原来唐府给尤家下帖子,扬之本高高兴兴的,想着还能在唐府和姐妹们相见,和惜春再“共谋大计”。
姐妹俩正说那天要如何穿着打扮,尤太太好好地插了一句嘴:“你只少在外头说些胡话罢了。”
扬之莫名其妙:“我何曾说过什么胡话?”
婉之拉住尤太太:“娘,你这又说得什么?”
尤太太叹气:“你正议亲呢,毕家那桩好亲事没了,多可惜。
三姐儿在外头还是少招摇些吧。”
婉之紧皱眉头:“毕家哪里算什么好亲事,娘莫要再提了。”
尤太太只好道:“罢了罢了,你大姐姐也不许我再提。”
扬之忽而问:“毕家的事和我有关?”
“怎会?”婉之忙解释道:“是我未取中他,你也忘了?”
扬之心生疑窦,尤太太那话,分明是说毕家的事有她的缘故。
只是二姐姐拦着,扬之也未再追问。
昨日晚间,趁着婉之不在,扬之三言两语便从尤太太嘴里把话套了出来。
扬之听说完后,一时哑言。
今儿一早,扬之忽说不去唐家赴宴了,婉之疑她病了,便要留下来照料她,也不肯去。
扬之见此更是愧疚难当。
尤清之早叮嘱过尤太太不许和两个妹妹说此事,尤太太昨儿说漏了嘴,忙来描补。
婉之知道尤太太把事儿告知了妹妹,好性子的她不免也说了母亲几句。
尤太太心虚之下,越发抱怨两个女儿不孝顺不听话。
“从前我说了几回,叫三姐儿不要说那些话,谁家好姑娘天天把招赘挂在嘴边。这回好了,连你的亲事也毁了。”
“娘!”婉之正要说她,扬之径直跑了出去。
婉之想要去追,尤太太怕扬之是去告状,担心尤清之来找麻烦,越性拉着婉之不肯放了。
尤清之听完,长叹了一口气。
“大姐姐……”
“我问你,你往后可还是想招赘?”
“……招!”
尤清之方笑了:“这就是了,我们家姑娘实诚难道还是坏处了?本就要想招赘,别人问你,你说的实话,又没害人害己,有甚怕人说的?”
婉之咬唇:“可我害了二姐姐……”
“这话又怎么说起?”尤清之道:“那毕应辰原是看中了你二姐姐,苦着求着要娶婉之,是我们未取中他罢了。
太太说你毁了这门亲事,简直是无稽之谈。若不是你,恐怕我们还真被毕应辰骗过去了。
说起来你还帮了忙,让我们看清了这人。”
扬之神色轻松了一些,又愁道:“可我连累了二姐姐的名声,往后她可怎么说亲呢?”
“什么名声?”尤清之哼笑:“我们是伤天害理了,还是违法乱纪了?外头长舌之人的废话,莫要放在心中。
有人若是听信了这外头的传言,譬如毕应辰这等蠢货,我们家也是断断不会要的。”
扬之抿着嘴点了点头。
“婉之是个好姑娘,多少人求上门来,我只怕委屈了她,因而迟迟不敢应下。我尚愁挑花了眼,你还愁无有心人?”
扬之苦笑:“虽说‘一家养女百家求’,可我更担心‘一马不行百马忧’。”
扬之的担心未必没有道理。
唐家在金陵也是有名有姓的皇商,突然举家搬走,自然会有人探究其原因。
一来二去,便查到了尤家头上。
虽说明面上看是唐家理亏,也未见得尤夫人对唐家挟嫌报复,可众人心里头未免还是有些打鼓。
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时这些人一拥而上,如今只拒了个唐家,有一家迟疑,别的也都跟着另打算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