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络绯死在仁明殿,对外称,因秦家所犯之事气急攻心,太医医治不力,病故。
在孟祀礼走进仁明殿的时候,澹台聿明被锁在东宫,不得外出。
“太子殿下,陛下说,要您在日落前将这册文书抄录一遍。”
澹台聿明枯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窗外的一只蝴蝶,东宫太安静了,安静地好像能听到蝴蝶振翅的声音。
“父皇还有其他吩咐吗?”
“陛下让您掌灯时分去文德殿回话。”
“知道了。”
内侍传完话后低头退了出去,他竭力放轻脚步,总觉得这偌大东宫像是一座纸糊的宫殿,脚步声重点,这座宫殿就塌了。
他偷偷抬头,偷看了一眼端坐高位的太子。
也像纸糊的,那样单薄,那样苍白,初夏暖阳都暖不透他。
直到秦络绯咽气,澹台聿明都没有离开东宫。
……
公主府内。
“殿下,宫里传来消息,贵妃那边……”
澹台照抚琴的手顿住,片刻愣忪之后,又继续拨响了琴弦。
“去把鸿雁斋的师傅请过来,本宫想吃桂花鸭。”
侍婢偷看了两眼公主的脸色,没有动。
“怎么,本宫使唤不动你了?”
“殿下,”侍婢跪到地上,抖若筛糠,大着胆子说道,“贵妃薨逝,这个节骨眼上您请鸿雁斋的师傅过府,怕是,怕是……”
“怕什么,我姓澹台,不姓秦。”
公主府不仅请了鸿雁斋的师傅,还请了燕京城最好的戏曲班子,从午后到入夜,管弦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澹台照喝了一壶上好的罗浮春,那样好的酒量,也不知怎么就醉了。
她不喜欢秦络绯,也不喜欢澹台聿明。
“若你是个皇子,本宫也不必如此辛苦。”
这句话,她从小听到大,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做不了皇子,就像她不明白为什么母妃只喜欢哥哥,不明白为什么哥哥已经获得了母妃全部的宠爱,但依然闷闷不乐。
她追在澹台聿明身后很多年,为了成为皇子讨母妃欢心。
直到她明白自己永远不可能成为皇子,永远不可能讨到母妃欢心。
她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坏掉了,她看再多的山,看再多的水,读再多的书,见再多的人,都好不了。
有人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于是她重回了燕京,可没成想,系铃人死了。
死了……
死了好啊……
澹台照轻笑出声,她捂住眼睛,笑啊笑啊,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酒壶砸到地上,丝竹管弦之声戛然而止,庭院之内,只听得到澹台照呜咽的哭声。
即便她有公主之尊,即便她早已开府别居,但她仍学不会放声大哭,她只会像小时候那样,挑一处落满灰尘的偏殿,躲在角落,捂住嘴,不敢哭出声。
“公主殿下……”
院子里的人跪了一地,乌压压,阴沉沉的。
“唱啊,怎么不唱了?给本宫接着唱。”
我母妃,最喜欢长生殿了……
……
……
澹台照还是被言官参到了昭仁帝跟前儿。
昭仁帝看奏折的时候,祝元曦恰好去送参汤。
因着以身入药的缘故,祝元曦突然在后宫中冒出了头。
“妾给陛下熬了参汤,朝事纵然重要,陛下也要珍重自身才是。”
祝元曦将参汤放到昭仁帝跟前,皱眉道:“陛下脸色怎么这样差?”
“你瞧瞧吧。”昭仁帝叹了口气,将奏折递给了她。
祝元曦接过看了几眼,安抚道:“四公主年纪小,母妃骤亡,心里有些怨怼也难免,陛下就不要与她计较了。”
怨怼吗?
孤守皇陵的四公主心生怨怼,那一直养在秦络绯跟前的太子呢?
看着昭仁帝愈发凝重的脸色,祝元曦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嘴角。
她图谋的,可从来都不止是秦络绯这一条人命。
“今日清荣长公主进宫,听说东阳侯为着世子闯朝堂的事,发了好大的脾气呢。”
提及白玉京,昭仁帝的眉头舒展了几分:“玉京被朕骄纵坏了,朕都未说什么,东阳侯实在不必如此计较。”
祝元曦咽下了尚未说出口的话,只笑着转移了话题。
“陛下自上次病后,圣体一直不算安康,妾想着,不若在民间网罗名医,说不定能有什么好法子。”
“你有心了。”
“陛下圣体安康,是妾身之福,妾只盼着陛下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