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一如刚才在前厅时候的轻蔑。
唯独在看到柳儿被两个顾国公府粗使婆子毫不留情拉起来的时候,她的眼底才迅速闪过一抹冷意。
“这是我们的事情,容不得你一个外人来置喙。”老嬷嬷语气变得森冷无比,看向苏岁安犹如看向仇人,一字一顿犹如冰碴子。
“一切事情的开端,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你让大爷赐婚,大爷就不会伤毒入了肺腑,更不会变成如今的鬼样子,是你,害了我顾国公府。”
有些人就是这样,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也不管自己之前到底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只要发生了不好的事情,错的总是别人。
眼看那个身影在从晖的搀扶下越走越近,苏岁安嘴角的冷笑愈发深沉。
“当初我能够有那种本事让顾修衍主动退婚,今日自然也有能让顾修衍放我离开的本事,你们要不要赌一赌?”
顾老夫人脸色一变,“你敢?”
“祖母,你这是在做什么?”
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顾老夫人脸色微变。
“你出来做什么?”
刚才远远地,苏岁安看不清,等顾修衍靠近以后,苏岁安才看清了顾修衍此时的模样。
与上一次相比,这一次顾修衍明显死相更明显。
此时他软软地挂在从晖身上,一身月白色长袍,比起上次,又宽松了许多。
鬓边发丝散乱,向来乌黑的头发此时也是毫无光泽,如同干枯发黄的杂草。
一双眼睛浑浊湿润,上扬的眼角往下耷拉,鬓边胡茬青黑一片,那棱角分明的下颌更像是在骨头上面裹了一层薄薄的、没有弹性的皮肉。
尽管只是从人群之外走到人群之中,苏岁安还是感觉到了顾修衍的吃力。
苏岁安本以为,顾修衍在看到她以后,还是会跟以前一样,上前跟她说一堆没有意义的废话。
没想到, 这一次,顾修衍却连一个眼角余光都没有落在她的身上。
反而让从晖扶着他,走到了顾老夫人的面前。
那佝偻的腰背,蹒跚的步伐,要不是因为他那一头枯黄似草的长发, 只怕旁人说他与顾老夫人是同一辈份也有人相信。
顾修衍走到了顾老夫人跟前。
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用他浑浊的眸子对上顾老夫人的眼睛。
祖孙二人之间流转着无声的剑拔弩张。
一刻钟过去了。
顾修衍本来已经是油尽灯枯,再这么一耗,只怕能不能熬到中秋都是个问题。
顾老夫人最先败下阵来。
转头冷冷瞥了一眼苏岁安。
又朝距离她身边最近的一个下人使了个眼色。
本来已经将她们团团围住的国公府下人,不约而同地给苏岁安让出了一条道。
苏岁安走到柳儿跟前,搀扶着柳儿离开。
直到她的身形看不见了。
下人们也纷纷回去了各司其职,顾老夫人才恨铁不成钢地看向顾修衍。
“我本想让你有个伴,没想到你却是个不争气的,你任性也就罢了,留下这个烂摊子给我,何尝不是不孝?”
顾修衍脸上神色没有半点变化,淡漠的仿佛像是一个局外人。
“受人摆布的日子,孙儿早已受够了,若是祖母想要在百年以后也能得到一个清名,还望祖母不要再打她的主意。”
说完,顾修衍动作缓慢却十分坚决地离开了。
徒留顾老夫人跟身边的老嬷嬷站在原地。
她的脸色从红转青,又从青转紫,最后才褪尽血色,变得十分苍白。
老嬷嬷担忧地开口,“老夫人...”
“没出息的东西,”在心腹面前,顾老夫人再也维持不了一贯的雍容华贵与云淡风轻,“我这般为他谋算,他居然敢因为这个女人而要挟我?”
“老夫人,莫要气坏了自己的身子,”老嬷嬷安抚地为顾老夫人扫背,“大爷也只是一时想不通,等他想明白了,自然而然就能明白您的苦心了,况且,大爷如今的情况,只怕熬过年关也够呛,咱们现在还是先把重心放在小少爷身上吧。”
有了老嬷嬷的安抚,顾老夫人的怒意明显消散了一些,可是语气依旧还有不满。
“你说的对,顾国公府如今不只有他一个,我何必做这些事情自讨苦吃?”
“老夫人言之有理,况且...”
说到这里,老嬷嬷贼眉鼠眼地看了一眼周围,才悄悄凑到顾老夫人耳边低语。
“如今定北王世子的青梅竹马来了洛京一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那个苏岁安被退婚也是迟早的事情,一个被退两次婚的不祥之人,能够入我顾国公府门楣,是我们的抬举。总有一天,她会跪着求咱们让她进门的。”
老嬷嬷后面的话,成功取悦了顾老夫人。
虽然她面上没有特别明显的表情,可是微微上扬的嘴角却出卖了她此时想法。
再看顾修衍。
本来在听到苏岁安被老夫人“请”到顾国公府为难以后就是强撑着一口气为苏岁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