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冷的秋日,钱程冷不丁打开了折扇,打量着不远处刚下马车的人。
“那位便是此次秋闱的解元,礼部尚书崔赞之女崔怡。”
方仲怀本想摁住钱程扇风的手,闻言也看了过去,有些羡慕的赞叹道。
“听闻她明经题答得极好,齐大学士亲自举荐,还破例收了她作门生,像我等这样排行中末流的,真想见识见识连大学士都盛赞的答卷是何样。”
钱程笑了笑,“是啊,她好像是育华书院的学子,育华书院这回几乎是雄踞榜单了,解元、亚元都是她们学院的人,前五名里好像只有顾君一个是东林书院的,也算是给咱们书院争光了。”
“那可不,过几日回书院,还要再补一册古籍给孟先生呢,先生定会高兴的。”
顾凉看了眼之前书院的老熟人,有些疑惑的微微蹙眉。
按原主的印象,崔怡在育华书院里成绩也并非十分出类拔萃。
难不成平日都是低调行事,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便得了秋闱解元?
钱程见许久没有马车过来,环顾一圈默数了下,“今日榜单上的举子共六十,感觉差不多来齐了。”
三人对视一眼,就听见高台上皇家近侍宣旨道,“陛下有旨,请各位举人觐见。”
鸾卫们恭敬领旨,让空地上的举子们按排名站成两列,带着她们走上那条长长的石阶。
紫宸殿内。
李元贞端坐在凰椅上,穿着一身赭黄玉装,红绸束带,长久以来高居上位者的气场强盛,目光如钩,沉静睿智。
只一眼,便让底下的举子们险些站不稳。
不怒自威。
这便是她们想要效忠的君主。
她们怀揣着十二万分的尊敬,纷纷诚惶诚恐的跪下行礼。
“参见陛下。”
李元贞微微抬手,“平身。”
“诸位少年才俊、意气风发,皆是大乾未来之栋梁,孤今日召见,是有一问。”
她看了旁边的侍官一眼,对方对着鸾卫招手示意。
一张张考桌便直接抬了出来,整齐的摆放在这大殿之上。
这阵仗……
陛下竟是要当众殿试!
举子里当即有人被吓得脸色一白。
“诸位请坐。”
鸾卫将举子们按秋闱排名带到了对应的位置上,上面已经放有一道试题。
“孤所问,便在你们案桌之上。”
李元贞指着旁边的香炉,“你们只有一炷香时间作答,诸位皆是我大乾录用的举子,想必只答一题,应是易如反掌。”
顾凉坐到了第一排第三列,距离大乾最尊贵之人仅几步之遥。
也是直接承受着女皇威慑的人。
不过旁边的解元崔怡和亚元岑惜霜也是一样的待遇。
每个举子身侧都站着一个鸾卫,神情冷酷,刚正不阿,似乎在监督她们有无交头接耳甚至是打小抄的情况。
内侍官敲了下铜锣,大声念道。
“燃香,看题。”
顾凉就听到身后的举子们迅速翻纸的声音。
压力面试的内味儿有了。
顾凉没想到女皇会用这么直接的方式,从这些举子里挑出那些名不副实之人。
不过她也不得不承认。
这招虽然简单粗暴,但管用。
已经有人看到试题开始哭了。
顾凉敛眸,掀开自己案桌上的题。
只见上只写着四个字,“论治国策。”
心下猛地一沉。
这题目就相当于她原本只是学了个初中数学,结果人直接拿了高数线代微积分那一套来让她论证。
真要胡诌也不是不可以,问题是旁边那柱香顶天了也就能烧半个时辰。
在这短短一个小时内,让她讲完老祖宗们几辈子都没研究透彻的事。
合理吗?
不过顾凉也能猜到,李元贞估计也只是想拿策问来考校她们的真实水平。
简单的题试不出来,只能像这样拔高几个难度,另走偏锋了。
她凝神,在脑中快速拟了提纲。
不搞虚头巴脑那一套了。
对着真正的掌权者,她还是准备结合大乾的真实情况,用数据结合理论写一篇论证文,反正纯理论的李元贞估计也看得多了,她还不如拿出自己的强项。
实证分析。
顾凉略一思索,便提笔开始写。
同样拿到这一题的还有崔怡和岑惜霜,她们看着手上的试题,都有些愕然。
崔怡和岑惜霜都比较擅长经义,这也是科举考试历来最重的一科,可是这论治国策,在这短短一炷香时间内,如何写得完?
岑惜霜只感觉头脑嗡嗡发涨,先前背过的那些圣贤书一瞬间都冒了出来,千丝万缕,难以厘清,但她强迫自己镇静下来,拿起笔,找了个思路破题。
崔怡额前已经布满一层薄汗,她有些心慌的悄悄侧身,想看一下与她同一排的岑惜霜和顾凉是否已经在答题。
只偷偷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