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梁帝稍稍冷静了几分,喝斥道:“让他回他的毓庆宫去。”
在短暂的沉默后,殿外响起小太监慌乱的声音,“大殿下,您若是擅闯,就是违旨,万万不可。”
小太监的阻拦,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殿门被人用力推开,是容宣,他扶着脸色苍白的赵怀走了进来。
看到殿内的情景,饶是赵怀早有心理准备,脸颊也不禁狠狠一搐。
看到赵怀不顾自己的旨意,强闯进殿,梁帝本就极其难看的脸色不由得又铁青了几分,“连你也不听朕的话了是不是?”
若非闯进来的,是他最疼惜的儿子,且又时日无多,这会儿说出口的话,就该是:拉去了杖五十。
“儿子知罪。”赵怀就着容宣的搀扶,艰难地跪在地上。
他看了一眼满脸指印不住冷笑的翊阳,以及被梁帝掷在地上的巫蛊娃娃与那张写着生辰八字的黄纸,吃力地道:“姑姑一时糊涂,犯下大错,还请父皇念在数十年的兄妹情份上,饶姑姑一命,将她囚禁在宗人府吧。”
“不可能!”
梁帝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赵怀的提议,从看到那个巫蛊娃娃的那一刻,他就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杀翊阳。
什么兄妹情份,什么手足至亲,统统都是放屁;自己的性命还有权力才是最重要的。
“父……咳咳!”赵怀心绪激动,刚说了一个字,便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苍白的脸庞一阵阵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看到他这个样子,梁帝心中一软,让王安端来椅子,又亲自扶着他坐下,一边抚着他的后背,一边轻斥道:“你这孩子,身子不好,就在毓庆宫好好养着,这般奔波,只会坏了自己身子。”
赵怀勉强止住了咳嗽,挤出一抹虚弱的笑容,“儿子没事,就是喉咙有些痒,这才咳了几声。”
他低头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手里的帕子,随即悄然握紧。
“父皇,儿子昨儿个夜里做了一个梦。”
梁帝回到龙椅中坐下,挑眉道:“哦,什么梦?”
“儿子也不清楚,那是一个上古世界,洪荒大地上充斥着许多异兽,它们看到儿子,疯一样地冲过来,儿子逃不及,被它们扑倒在地,眼见就要丧于兽嘴之下,观音菩萨突然出现,定住那群异兽,救下了儿子。
菩萨说,儿子前世犯下了许多罪孽,这成百上千只异兽,每一只都代表着一桩罪孽;这一世之所以自幼体弱多病,就是因为罪孽缠身之故,只有今生多行好事,来世才能为人,否则就要沦入畜生道之中,或为猫狗,或为蚊蝇。”
梁帝静静听着他说着,待他停下,方才道:“所以呢?”
赵怀低头道:“儿子不想沦为猫狗蚊蝇,所以今生想多积些功德,还望父皇成全。”
“呵呵。”梁帝冷笑几块,“说了这么许多,连观音菩萨,六道轮回都搬出来了,无非是想让朕饶过翊阳。”
“请父皇成全。”赵怀低语,他本来也没觉得能够瞒过梁帝,只是寻一个借口替翊阳求情罢了。
殿内寂静无声,连外头的风都似乎停止了呼啸,安静的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老大。”
听到梁帝叫自己,赵怀连忙敛了心神,道:“儿子在。”
梁帝面无表情地盯着赵怀,幽幽道:“朕一向疼你,若换了别人,依着你刚才那套说辞,哪怕明知道你是在撒谎,朕也就允了,但翊阳……”梁帝目光一转,落在满脸恨意的翊阳身上,“她不行。”
“父皇……”赵怀心中着急,还想再说什么,却见梁帝摆手打断,“今儿个天色不好,赶紧回去吧。”说着,他又阴恻恻地看向容宣,“送大殿下回毓庆宫好生照顾,没有朕的话,不许踏出毓庆宫,否则朕唯你是问!”
赵恪眸光黯了下来,连大哥都何不了姑姑,看来这一次,姑姑真是在劫难逃了。
赵怀一把推开来扶他的容宣,撑着虚弱的身子来到梁帝面前,泣声跪求他开恩,放翊阳一条生路。
可这一次,梁帝铁了心,说什么也不答应,他瞪了一眼被推开后,就一直站在一旁的容宣,恼声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扶大殿下回去。”
“是。”
容宣答应一声,上前搀扶赵怀,结果手刚碰到后者,就看到后者猛地奔出一口血来,恰好喷在梁帝龙袍的下摆,那里绣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青龙。
与此同时,他一直攥在手里的那块帕子也掉落下来,雪白的帕子上赫然沾满了血迹。
“殿下!”
“老大!”
看到这一幕,众人都慌了神,梁帝一边扶住软软倒下的赵怀,一边吼道:“太医,快去请太医!”
一时之间,殿内乱成一团。
好不容易等来了齐院正,后者手指刚搭在赵怀腕上,脸色就变了,身子不停地颤抖。
待齐院正收回手指,梁帝立刻迫不及待地问道:“老大怎么样了,要紧吗?”
齐院正满脸苦涩地跪地磕头,“陛下恕罪!”
这句话落在梁帝耳中,犹如五雷轰顶,整个人都愣在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