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先生,请别乱动,这样我会很难办的,更何况这样您去世的时候也不畅快,何苦呢?”
艾斯莉转剑一圈甩去剑身仍然温热的鲜血,有些无可奈何地看了一眼挂在右手上接近粉碎的断臂。
“何必闪躲,看看你的脚下吧,下场已经很明了啦,不是吗?”
一副浪人装束的男子强行捂住断臂,可惜现在已无人为他包扎了,已经于事无补。
那还用她提醒,这满地的断肢碎尸无不反复提示着他……他的手下,他的弟兄们的结局。
这些些与他朝夕相处、生死与共的家伙……如今这般模样已经让他陷入疯狂。
“去死去死去死——!”即使失去惯用的右手,但至少他的刀并未离手…他的左手未尝不能挥刀,他还有机会……那个家伙只是突然冒出来打得他们措手不及才让弟兄们都死了,才让他一个不慎失去了右手……现在他看清了!摆好架势,他还能反击,还能赢!
压低身姿,提刀于身侧,他便这么冲了过去——
“很好,本该这样。”
还没看清刀光,浪人却觉眼前天翻地转,一声铿嚓的断刀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
艾斯莉取出除血帕,熟练将刀身擦亮,归鞘,转身离开。
没必要再驻留了,短时间内这里不再会有活人。
说实话,她并非对这群人的死亡毫无实感,她在执行任务前一直有着清查所有可能目标的习惯。近至身份、武器、招式流派,远至事迹、生平、处事风格。
她斩杀的那些生物,那些“人”,说实话,又有几个是罪无可赦?出于身份立场,有些事并不因个人观念意志而改变……由此产生的悲剧自她诞生以来见了太多——她从来不会习惯,但她可以做到熟视无睹,乃至冷漠。
「保持最翻涌的情感,反复…反复而持久地啮嚅这种感受,然后吞咽这种清醒的,无法消融的悲哀,紧盯它,严防不会出现在自己身上,这便足以我不断向前」
这个浪人有什么好瞩目的呢?他不过是万千孤寡流浪者中的一个,这儿的某个帮派收留了他,让他觉得某一刻有了家的感觉,有段时间不再孤单,或许…某个时刻还有过依靠……
不过这些都结束了,就在刚才。
也不需要别人去提醒他了,这个浪人即刻便会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仅存的脑袋,最后的思考,也不过那一瞬的不解……与那愈发漫长,漫长到离谱,足以充斥他一生追忆,漫长到再也容不下他思考的,悔恨又不甘的——片刻死亡。
‘我的兄弟…我仅有的亲友…与家啊……远别吧……若有下生,愿彼此……有更好的………选择……吧…………’
“如果一开始这剑斩得再准点,就不会耽误这么久了。”艾斯莉嘀咕了一声,便再次打开了通讯胸针。
“前辈,处理好了。”她余光轻微往身后瞥了一下,又赶忙制止了。
‘真说来……帮派又有什么错呢?’
一个只是因为怜悯,而收留了一些半残流浪者的帮派有什么错呢?
几个过不下去的老巷劳工聚在一起,一不杀人,二不劫货,靠着倒卖些城里人用不完的杂物,靠收留那些像他们一样无路可走的家伙而壮大的帮派,又犯了什么错呢?
唯一的错可能就是误入了这里罢,这个罪恶纠结的会场。
可终究与她无关了,这次……她杀了几十数目标,或许无辜,但又与她何干?
人死即终生,其活着之时攒下的所有便在此停留,无关片刻还是永久……而这之后的结果,却让石城人过得更好了。
毫不客气地说,近百年的切尔维利本就是在汲取这些家伙的血肉而复生……相较于一直跟随着它的氏族,以及这些氏族的后裔…这些不愿,或是难以融入这座都市的外来者,会是更好的给养。
或许正是如此,这些与我们如此相似的家伙才不能成为“人类”,迟迟不能……
‘罢了,今天实在想了太多无关之事,看来我的心性仍待加强……’
“嗯。来大厅汇合吧,该走了。”
“这么快?不是还有好几组人员没有检验么……”
“没关系,我已经「核实」了,没有例外。”
“哦,好……我到了。”
艾斯莉都不需要刻意去寻找,浊乱就在眼前——亦或是眼中那块唯一没被影子染成黑色地方,一尘不染。
“还有不到30秒,现在就走。”
浊乱留下一句,还没等艾斯莉反应,便将她拽到了自己所站立的影子里,如跃入湖泊般直接沉没。
◎
浓烟四起,隐隐还有些未被冷灭的火光。
破碎的楼房彼此倚靠着,断墙、碎砖、玻璃片无处不在,别说没穿鞋的人,就算是穿着金刚靴,也没有正常人想着来趟这样的废墟。
稍有不慎便会被这废墟吞没的地方竟然同时站着两个人,彼此立于自下而上耸探的危墙之上,对立凝望。
“执行者,最好给出一个足以让我信服的理由。”
任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