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兴许是为了避人口舌,聂景琛虽将沈余娇带到了东宫,却并未逼迫她与自己同寝。他叫人在南厢房寻了处采光好的地方,将她安顿下来。
如今沈余娇被迫寄人篱下,原本就并不常出府走动的她,更是选择留在厢房里闭门不出。除了需要拿一些聊以消遣的话本书卷,也几乎从未唤过东宫里的侍女们,万事无论大小,一切皆是亲历亲为。
“阿娇。”
这天午膳过后,聂景琛亲自拎了个食盒走到南厢房来,立足于紧闭的房门前,“阿娇,我差人送了份冰酪来,你尝尝?”
他较之以往显然变得温柔的声线,让坐在书案前翻着话本她有些不适地皱了皱眉:“不必了。我不喜凉物,也无需太子殿下为我操心。”
门外的聂景琛咬了咬牙,隐忍着胸中的怒意:“阿娇……”
他话未落,屋门便被沈余娇打开来。她紧紧注视着他的眼眸,言语间是不容反驳的拒绝:“太子殿下没必要对臣妾如此好心。若鲁王殿下实在有罪,太子殿下大可将我夫妻二人赐死以明律法,而不是将鲁王殿下锁进天牢、将臣妾囚禁在殿下身边。”
“是太子殿下一次又一次越界,一次又一次感情用事。”她嘴角弯起一抹揶揄的弧度,“看来,太子殿下很愿意输在臣妾手上呢。”
沈余娇的话不假。聂景迟与沈余娇成婚越久,他聂景琛就越见不得二人亲昵。
他自小到大,一切的一切都要他亲自去争,而他的胞弟聂景迟,却似乎什么都有。哪怕身为皇帝的聂擎渊对他青眼有加,也都只是因为他够狠得下心、够像他年轻时的样子。
可他也因此失去了自我,更失去了多获得一些来自双亲的爱护的资格。
他只需要为了迎合聂擎渊的美梦,成为他的附属品和继承者,而不仅仅是他的儿子。
聂景琛沉默地瞧着沈余娇,双眼泛着红血丝。他闭了闭眼,将手中盛着冰酪的食盒放进她怀里,而后便甩袖转身离去。
她是比他更冷漠无情的人。
暑月天气炎热,整日居于屋内也并非良策,在聂景琛默许之下,她终究还是得以去御花园闲游。
沈余娇身穿单薄裙装,难得地信步于水榭回廊之间,欣赏着池中荷花。初莺不在身边,她没了能够谈心的人,变得愈加沉默。
她心绪游离,却注意到了斜后侧假山处似有若无的一缕目光。
她知道是聂景琛。
“太子殿下何必做贼一般躲在暗处?”她莞尔回转过身,瞧着那高大的假山,“是怕臣妾逃,还是怕臣妾投湖啊?”
聂景琛有些尴尬地轻咳两声,从假山后走出,却只是不远不近地站着。
“……阿娇。”他思索着开口,“我思你一个人住在南厢房无聊的紧,意欲命人叫凝烟姑娘搬到南侧,与阿娇住得近些。不知阿娇可愿意?”
“没想到太子殿下还能有征求旁人意见的时候。”她的语气依旧不冷不热,只是笑意更深,“不过,臣妾接受太子殿下的好意。”
自陡生变故之后,她没再同秦英和柳凝烟通消息,但她相信秦英,对柳凝烟却仍旧保有几分疑虑。她毕竟是聂景琛身边的人,趁着聂景迟临时失势而倒戈,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需诈她一诈,便可知结果。
聂景琛远远跟在她身后,陪着又在御花园逛了半个时辰,二人便回了东宫。
待她回到厢房,便瞧见了候在门前的柳凝烟。她一身胭脂色对襟长衫,内里一件月白色抹胸搭着鹅黄褶裙,映得人更娇媚了几分。
现下一瞧,她们二人倒有些分别了。
沈余娇心下一声哂笑,朝柳凝烟微点了点头,示意她随她进屋来。
掩了门扉之后,二人相对而坐。沈余娇瞧着仿佛换了个人般的柳凝烟,为笑着开口:“凝烟姑娘似乎换了种装扮,这是太子殿下的意思,还是……”
“自然是太子殿下的意思。”柳凝烟亦笑答,“娘娘既已经住到东宫来,这里哪还需要奴家?”
“……他没再找你?”
柳凝烟摇了摇头:“太子殿下欲找娘娘,却奈何总被娘娘拒之于门外。娘娘既不愿见他,那他自然亦不愿见我。”她又弯了嘴角,“奴家毕竟只是替代品而已,哪里比得上娘娘端仪万千。”
“那太子殿下最近在做些什么,凝烟姑娘可知道?”
沈余娇不想多听恭维之词,便自然而然地转了话题,“现下我居于南厢房之中无所事事,听些有意思的,倒也不至烦闷无聊。”
“唔。”柳凝烟思索了片刻,“鲁王殿下被关入天牢之后,皇后娘娘前去看望过一回,但后来便没再去过了。”
“太子殿下这半个月来,亦去过天牢几次,但奴家听太子殿下近侧的侍卫所言,次次皆是无功而返,后来便也不愿再去瞧他了。”
“只此而已?”
柳凝烟点了点头。
她所说的皆是实话,在变故之后,身为正主的沈余娇入居东宫,她也就随之被弃置一旁,无法再近到聂景琛身边。纵使她想帮上一帮,也实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