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澜羽并不知道,就他狼狈出逃的这几日,有一只巨大的黑手正在幕后推动着一切,它锐利的眼珠一直紧紧盯着万澜羽,看他落魄丧气,又见他意气风发,仿佛在玩弄一只垂死的老鼠。
皇帝也被迫加入了进来,尽管他并不情愿,然而这不妨碍他跟随着御凰司一起,亲眼见证万家的覆灭。
皇帝醒来时,整个人还在混沌之中,可一想到他和祁疏玉那个可怜的孩子,心都要碎了。又想到日后江山万代,龙椅上坐的都是反王子嗣,气得是两眼冒金星,恨不得冲到祁疏玉面前,与他拼命!
可自窜逃以来,他便在没有见过祁疏玉了,平日里只有两个暗卫负责看守他。他心内不甘,总是想着与祁疏玉理论,时常大呼小叫,那两人也不惯着他,但凡闹事打晕便是!
皇帝气得人都老了很多岁,时不时就要高声骂祁疏玉几句,那日燕州风沙大,不知怎的吹了几张通缉令过来。
皇帝捡起来一看,竟然是祁疏玉,上头还说是新帝登基后颁的第一道旨意。祁疏玉亲手养出来报复他的工具,第一刀居然扎向了祁疏玉他自己?
皇帝当场就笑了出来,指着那上头的通缉令三个字,大声讥讽起来:
“哈哈哈哈!他祁疏玉以为自己算无遗策,没想到被亲手养的狼崽子咬了吧?亏他还想着把我弄死,好给那狼崽子腾位置!这就是他的报应,他恶毒卑劣、亲手残害自己亲子的报应!”
“那你的报应又是什么呢?”
皇帝听到熟悉的声音,心头一跳,立马转过身,用一双淬毒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
可眼前的人却不似他预想中的意气风发。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了暗袍之下,金色面具掩去了大半面容,但裸露出来的皮肤却长满了皱纹,被风扬起的发丝似乎沾满了风霜,已经全白了,要不是那粗粝的声音,皇帝简直不敢认。
“你……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话到一半,皇帝突然发觉自己的声音里好像带了几分微不可察的关心与担忧,又在心内暗暗唾弃自己,强作愤怒道:
“祁疏玉,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做了这么多恶事,是不是老天该收你了?”
祁疏玉望了望他,眼眸里却无任何的情绪,他似乎是疲惫极了,往日的癫狂与偏执从他身上抽离,只剩下了一具麻木的躯体,连这些恶毒的诅咒都不能再伤害他分毫。
他从袖中取出了纸笔,递到皇帝眼前,这才缓缓开口道:
“陛下,我要你写一封书信,就说万澜羽盗取了祁国宝藏,现下已运回了万国,藏匿于本家。如今你以祁国皇帝之尊,要求万国全数归还,否则大军压境,就要它万国举国倾覆!”
皇帝闻言简直是匪夷所思,祁疏玉难道不知道他们如今是什么关系吗?竟然想要自己帮着他对付万国,对付自己的母族?
“祁疏玉,你简直是在痴心妄想!”
祁疏玉也不多言,只从怀里掏出个鎏金万彩百宝囊,里面装着殉葬的各种珍宝,正是他当年亲手放进母亲陵墓中的!
祁疏玉竟然?他竟敢!
“你不写,我便将万璇君的尸首送去炼化,头做樽,骨为瓷,想必能实现她一直以来的愿望—流传万世。你知道的,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皇帝望着如今波澜不惊的祁疏玉,心内无力极了,若是从前疯癫的祁疏玉,绝对还会和他骂上几句,可现在他的所有愤怒和不甘都好像打在了棉花上。
他恨恨地望着祁疏玉,既不动笔,也不开口,只冷冷地与他对质。
祁疏玉脸上还是没有什么波澜,他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木盒,缓缓打开后,又一把推到了皇帝的面前。
“这是祁清文的指骨,你若能按照我说的做,待一切都结束之后,我便将他的尸骨归还与你。”
“祁疏玉!你还是不是人?他也是你亲大伯啊?你居然能用他的尸骨来威胁我?”
祁疏玉闻言抬起了头,他麻木的眼神里泄出几缕眸光,疑惑道:
“祁疏玉是谁?他早已魂归幽冥,我不过是他生前的不甘和怨恨,所以停留人间为他复仇罢了。”
皇帝望着他诡异的神情,有心说些什么,可那木盒中的白骨森森,他的确什么也做不了,只得捏了笔,按照祁疏玉的要求,一字一句地写了起来。
祁疏玉不知是如何想的,皇帝在奋笔疾书,他就静候一旁,将近日发生的种种娓娓道来。要不是他讲述的内容过于惊悚,那平静的语气、那和谐的场面,简直可以称得上温馨。
“万澜羽已经将电力石运回了本家,但他并不知里面有我精心侍弄的活死物。所有人都以为我要用活死物复活齐伯、关嬷嬷他们,可是这世间肮脏龌龊至此,他们早登极乐,又为何要被我拖入这摊泥淖中呢?有些报应,就该罪魁祸首去尝!”
“当年你们合谋,在狱中对我百般折磨,逼我将护国宝藏交出。如今时转势移,他万澜羽成了被逼的那个,你说这封信寄出去后,他会不会也遭到家族的抛弃呢?像我当年一样?”
“够了!够了!祁疏玉你到底要如何?要如何才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