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内,承玙握着璇宁的手守在榻边已有半个多时辰,直至有侍卫帐外禀报才回过神:“何事?”
“禀太子殿下,潭公子帐外求见。”
“宣。”言罢,承玙轻掖了被角,才起身从屏风后出来。
南荣亦澈进帐见承玙仍一脸沉闷,不由得关心一问:“公主还未醒来吗?”
承玙摇了摇头,眼底一片阴郁,冷馨明明说小宁儿只是悲伤过度所致,但这么久了人却依旧昏迷着。在长案前落座,瞥见金色绫锦上滴染的墨汁,承玙眉间不禁紧蹙:“凉国那边……”
“属下进来就是为此事。万俟秉昭已然打道回府,万俟秉舒站在帐外多时,想和主子就两国媾和之事继续商议。”
承玙烦闷地抬手揉着额角,望向屏风处时,心下有诸多彷徨。缓缓,才开口一问:“钟离彦然和戚大将军还有多久能赶到?”
“不久前飞鸽传书,最快还需两个时辰。”南荣亦澈道着,腰间的佩剑已是被紧紧握住,一副随时待命的做派。
“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孤等得,但孤不能让小宁儿跟孤一起去赌,那样就太对不起上官姲臻的牺牲了……”承玙低声喃喃,想到上官姲臻那决绝的背影,还有因此而悲痛昏迷的璇宁,眼里一霎透出寒光,但为大局却只好吞下这气:“罢了,飞鸽传书过去让他们换上行装,原地待命。冀凉这一战,孤是时候收手了。”
此前,急着转战凉国京城,然一城一城攻占需耗极多的兵力、粮草以及时间,故承玙下令大军解甲乔装成百姓或寻小路分批进城,而眼下冀凉就要缔结和约,大军也就无需再伪装,反而是回国之路上对凉国的威慑。
“是。另外,高师父问主子,段槦现下如何处置?”
闻名,承玙冷冷而笑:“一个已经四肢残废、眼瞎的哑巴,对凉国也没什么用了,放了吧。毕竟生不如死才最教人难过。”
“是。”南荣亦澈一应,随之又想到妹妹手上还押着人:“对了,主子,恒王妃是和她父亲一起放了?”
“放了吧。拿女人出来作威胁,也就万俟秉昭这样的人,孤可做不出这么卑鄙无耻的事。不过听说那女人横行霸道惯了,时常欺负上官姲臻还有星悦,放她之前记得要你妹妹给她点教训。”
“是,主子。”
南荣亦澈出了大帐,随后带了万俟秉舒进去,前后半柱香的时辰,三道旨意终将天下形势书以成局。
立于众军之首,万俟秉舒望着滚滚扬起的黄沙,向着那渐渐成点的马车一揖,无限感喟只能化作这最后一礼。
哒哒不停的马蹄声是冀军将士们得胜回朝的喜悦,纵横驰骋六十余里后,承玙一行终和钟离彦然、戚傲从的大军汇合,众军不做停留,万马奔腾归心如飞。
璇宁睁眼时,听到的便是这龙吟虎啸的行军声。
承玙守了久久,见到怀里的人清醒过来,顿松了口气:“小宁儿,你可算是醒了。”
璇宁环顾四周,心坠入了谷底,此生她与臻姐姐是再难相见了……
“小宁儿……”承玙指腹轻抹掉璇宁眼角的泪,语气含着诸多愧疚。
“玙哥哥,我再也见不到臻姐姐了,她不愿意跟我走,她甚至都不愿看我最后一眼……还有星悦,她们都不愿意和我回去……”没有旁人,璇宁抓着承玙的衣袂委屈地号啕大哭。
承玙心如刀绞,顺势将人拥住:“她们心中都念着你、愿你好,不想你左右为难,若她们知道你这样伤心,定也会难过。小宁儿最为人着想了,肯定不愿她们也哭伤了身,对不对?”
“我只是想救她们回来……我太没用了,一直以来总给人添乱,以前是你和欢姐姐,现在臻姐姐和星悦是拿她们的命保我,都是我的错……”璇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泪水打湿了承玙的衣衿。
“小宁儿没有错,我的小宁儿最好了!是我无能了,才会被他们骗这么久……若能早些查到上官姲臻的下落,事情也不会是如今这般,要怨就怨我……”承玙喉间哽咽,耳边的话令他万箭攒心,内疚到了极点。
璇宁的眼泪因这温声的宽慰而流得更加放纵,抱着胸前的人拼命摇头:“不,赫承玙,我不准你这么说你自己……”
“好,那我不说了,但你也答应我,不要哭坏了身子,好不好?”承玙紧紧搂着怀中的人儿,柔声哄着。
璇宁无声点头,埋着头却仍抽噎不停。
承玙跟着钻心的疼,良久直到怀里的动静愈来愈小,低头瞧着这轻浅的呼吸方才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平,又从一旁的药箱里拿了一粒养心丸给璇宁喂下,这才稍稍舒了口气。
直至深夜大军才停下来安营扎寨,承玙坐在马车内依旧守着璇宁没有下来,看着臂弯里沉沉的睡颜,心底的担忧却没有减少半分。
“主子。”
南荣亦欢的声音这时在马车外响起,犹豫半晌,承玙仔细安置好璇宁,才出了马车,“小宁儿哭累了,睡着了,我给她服了养心丸,累了这么些时日让她好好睡上一觉吧。”知道南荣亦欢忧心璇宁,承玙主动开了口。
“主子,我进去陪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