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们似是接到什么指示,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万俟君酌’一眼,艰难开口:“圣……圣女啊,小门小户没什么好菜招待您,民妇怕您吃不惯。”
这副畏缩又怕事的模样,她觉得很奇怪,倒也没细想,只说:“怎么会?我们不是一直以来都在一起吃饭吗?”
“啊?我等一介草民,怎么敢?”
这时,‘万俟君酌’走来,端端正正地坐下,显得十分正经:“好了,那就大家一起吃吧。”
如同得到指令般,众人这才敢拿起碗筷,小口扒饭。
訾尽欢看着自己眼前的菜肴,众人只顾着吃饭,根本不敢动,便将菜肴往中间挪动几分:“别光吃饭,吃菜。”
“谢谢訾……”
“咳咳咳……”‘万俟君酌’咳嗽了几声,眼神锐利,像是要将人穿透般。
众人连忙改换口风:“谢谢圣女,谢谢圣女。”
“你们不习惯叫我圣女的话,叫我君夫人也行。”
“君夫人?”众人吃惊不已,连忙看向‘万俟君酌’。
“其实称呼只是次要,你们想叫什么都可以,比如尽欢或者欢儿。”
“我们怎么敢直呼您的名讳?”
“为什么不可以?”
“您是君,我等是民。”
“无民何来君,无民心之君又岂可称之为君,为君之道,在于为民谋福,说到底君是民的君,是为民请命的君,若真论起高低贵贱,那也该是君在民之下。”
众人目瞪口呆,难以置信,虽觉此言有理,但不敢表露分毫。
‘万俟君酌’悠悠然出声:“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这不是你说的吗?”
“我?”
“是啊,成亲后没几日你不就与我说了许多为君之道,我记性很好,自是一一记得。”
“那我还说了什么?”
“春耕夏耘,秋收冬藏,天地运转,四季有序,是为天道,而人之道与天地同生,为天道所孕育,当与天道相符,依天道而行。”
“还有呢?”
“没了。”
“没了?”
“道理是要说与懂得人听,今日我并不觉得你懂,故而无理可说。”
“阿……梨。”
“君酌哥哥今日好生奇怪,阿梨二字不是你最喜欢唤我的吗?可今日你有数次都不愿叫出我的名字。”
“不是的,阿梨。”
“算了,我吃饱了,想到处走走。”
春寒料峭,即便春天已经到来,寒冷似乎从未离开大地。
訾尽欢沿着田埂四处游走,原本劳作时没能感受到的寒意,此刻尽数涌入,它们穿过衣裳,自身体的每一处缝隙钻入,无孔不入,令人顿感寒意。
‘万俟君酌’跟在她身后,见她停下,小跑过去,不敢说话,生怕说出来的话她不爱听。
“我一向不畏寒,可今日总觉得有点冷。”
“可能是……”
訾尽欢等他说出缘由,始终没等到,又无奈说道:“还有今日我的手竟是凉的。”
“你的手不该是凉的吗?”‘万俟君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似乎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不是啊,你忘了吗?”
“没有,我只是……”
“我知道,你只是没摸过,你要试试吗?”
“我没……”
“新婚夜时,你不是就很好奇我的身体是不是真如传闻中说的那般,永远温暖吗?”
訾尽欢伸出手,摊在他面前,等待着。
‘万俟君酌’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伸手附在那只手上,如他所言,确实冰凉。
“是凉的。”
她抽回手,踌躇道:“就是啊,好奇怪。”
“为何会如此?”
“我族人体质特殊,易受心境影响,当处于异常心境时,身体便会不自觉地变冷。”
“什么是异常心境?”
“很多吧,难过、伤心、失望、愤怒、害怕……很多种情况,都会如此,可是我没……”
“那会一直如此吗?”
“当然不会!”訾尽欢信誓旦旦,“我族中人一向潜心医道与佛理,心性淡然,本就极少出现周身寒凉的情况,我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好奇怪!”
“如果身体真的一直变冷了呢?”
“我想那是有违天道的诅咒吧,犯了错的人,永远不配得到温暖。”
‘万俟君酌’自言自语:“犯了错的人,永远不配得到温暖。”
“不过你放心,我这可能是初次下雪山,水土不服所致,很快会没事的。”
见他依旧眉头紧锁,訾尽欢转而说道:“对了,你教的剑法,我都练好了,我使给你看?”
“你是说惊尘剑?”
“对呀。”
“你不是说才嫁给我没多久,怎么连惊尘剑都学会了?”
“君酌哥哥,你忘了,不是你说我想学什么都可以,只要你会,就都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