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没有躲闪温媚儿的手,任由她理了理自己额头上的碎发。
“你长高了不少,倒是比儿时更俊朗了些,但是……”
“你还是咱们三个里最像娘亲的。”
她笑眼弯弯,手指落下,刚要触碰到男子的脸庞,就被男子抓住了手腕。
他的力气不大,但她也不能试图挣扎分毫。
男子刚刚难过的情绪像是已然消散,他微笑道:“阿姊,我们永夜之裔一族……”
外面似乎又落了雨。
更沉重的雨滴无停歇地拍在阁楼的屋檐上。
声音如恶鬼低吼般令人心生不悦。
温媚儿身后的烛火缓缓照亮了男子的面容,他模样俊俏,嘴上噙着漫不经心的笑:
“成年之后被人残杀,肉身还被仇人分羹,是不会重生的吧。”
温媚儿安静地听着眼前淡笑男子的话,垂眸,像是在追忆过去已经发生过的事。
过往种种,一幕一幕。
欺瞒,压榨,残害,谋杀。
记忆里每一件事都足以引起人神共愤。
温媚儿皱着眉恍然舒展开,嘴角漾开一抹更深的笑意:“是啊。”
雷声轰动间闪电划破天空。
烛火短暂地灭了一瞬。
温媚儿的脸却在明灭间变得清晰。
男子听到了她轻飘飘的回答:
“我一个已死之人,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
“所以……为什么令牌上写着的是‘永夜之裔’,而不是鬼族呢?”
陈昭正在抛着腰间的令牌,“轰隆”一声惊雷吓得他三步并作两步窜进了沈云卿的身边。
“……”
这猫耳似乎还影响了他的神经反应。
让他像猫一样经不住吓。
油灯上的火焰也被熄了,漆黑的屋子里只有那双竖起来的猫瞳缩在沈云卿身边,警惕地望着窗外。
沈云卿的目光掠过那时不时动一下的粉白色猫耳,悄无声息地点上了灯。
屋子又恢复了明亮。
那双立起来的猫耳时隔半晌才放松了戒备状态。
“鬼族,除了那些生来就是恶鬼,没有什么自我意识,只知道吃人增长自身修为的之外,还有一个种族。”
“那是一个比恶鬼等级更高的强盛种族。”
“这个种族,就名为永夜之裔。”
沈云卿手指摩挲着令牌中央几个血红的大字。
这四个字与旁侧青黑色的纹饰完全不同。
像是从永劫地狱中爬出来的狰狞亡者。
经历了血与泪,终将在黎明前唤来新生。
但那四个字的颜色太血腥。
像是天道将亡者彻底抹杀留下的一抹赤红。
似乎预示着亡者终究未能逃脱命定的亡局。
沈云卿喃喃:
“你可以把他们理解为……”
……
“注定与人族背道而驰的异族。”
陆离霄放下了手中断成两半的令牌,深深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这么久了,永夜之裔一族居然真的在鬼界存活下来了。”
“嘶……啊!”
躺在床上浑身都是伤的闻亦言实在是忍不住痛,叫出声来。
沈渡似乎没怎么处理过他人的伤口,听到闻亦言喊出声,手忙脚乱第一个反应居然是用润湿带血的白帕塞住了闻亦言的嘴。
闻亦言:“……”
沈渡:“……”
没听到回应,甚至惨叫声也戛然而止,好奇回过头看到这个场景的陆离霄:“……”
沈渡后知后觉把白帕从闻亦言嘴里拽了出来:“不好意思啊言言,沈哥以前教我的,有点本能反应了……”
闻亦言无辜地吐出一口血污:“沈师叔教你这样处理大吵大闹的伤者?”
“不是,他教我这样对待不老实交代不识好歹的恶徒。”
“……”
沈渡的动作放轻了些,语气有些心疼:“言言啊,你怎么把自己伤成这样啊……”
旁人都不知晓,但沈渡很清楚。
他虽然一直没教闻亦言什么,但这位宝贝徒弟的天资并不比沈云卿那三位惊艳绝才的弟子差上太多。
尽管闻亦言一直是淡泊如水,看起来不怎么厉害的样子,但这么些年来,也鲜少受过这么重的伤。
闻亦言还没回复,陆离霄夸赞起来:“要不是闻亦言死守着苍都那一处的鬼界,只怕那两个鬼煞早就踏平除苍都之外的那一片地界了。”
沈渡垂着眼没有说话。
“这令牌,也是闻亦言从那女鬼煞手上打碎的。”
陆离霄的目光又从闻亦言身上移到令牌的断口处,尝试合并,却被更强大的力量崩开。
像两块磁性相同的磁极,互相排斥着。
闻亦言勉强撑起身子:“苍都那一处的鬼界结界……”
他是在得知那位红发男子是赤霄云宗某一届首席弟子后,突地就晕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