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昭缓了许久。
    才认清现在的事实。
    此刻他只有魂体。
    还是本应该归属鬼界，按正常的流程应被送去孟婆那边排队等着清除记忆，准备投胎转世。
    但被沈云卿拦下了。
    理由很简单。
    作为他唯一的信徒，那么陈昭无论是肉身还是魂魄都理应属于他，且仅属于他。
    就算是死亡，也该由他来指引。
    说起来，鬼界的组成还有些奇特。
    一部分是嚣张的鬼族，整日想着如何打破结界，杀穿人界。
    一部分是可怜兮兮懒得干活的鬼界正式员工。
    包括孟婆黑白无常阎王这些，在现在的鬼界还有着一权半职，只是没什么话语权罢了。
    他们只会依照着生死簿带着无处可归的魂魄走进轮回，但对于陈昭……
    他们没能在生死簿上找到这个名字。
    黑无常把本子正着翻了三遍，白无常把本子倒着翻了六遍。
    无果。
    就像是陈昭，不属于地府界定的六界之内一般。
    所以也就随了沈云卿的意，放了陈昭。
    魂体一般不能离开肉身独活。
    就算是在鬼界，也不可。
    正常需要轮回转世的魂体都会有一个刻着自己名字的小牌牌，能帮助他们在投胎转世之前守住自己的魂灵不散。
    像沈云卿身边的温衍，耳朵上就挂着一个刻着他名字的小木牌。
    嗯，温衍。
    沈云卿之前的第三个弟子。
    陈昭见过的。
    在鬼界崩盘的时候，这个三徒弟从鬼界溜出来过。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肉身死亡的原因，诸多事都有些记不清了。
    本能地不太喜欢这个人，陈昭向着沈云卿的方向靠了靠。
    沈云卿也宠着他，一边往火堆里递柴，一边将陈昭接起，放到了自己肩头。
    失去了肉身的陈昭，脾气秉性也偏向于幼童。
    他感觉靠近沈云卿会让他开心，他就干脆去搂着沈云卿的脖子，随意地用松软蓬松的发顶亲昵地蹭着。
    温衍看着失笑：“同陈昭师弟接触不多，竟不知他居然是这种性格。”
    他像是想起了上次见面还恐吓他不许对沈云卿拳打脚踢的陈昭，笑意在脸上一时没褪去：“
    只是……这样的话师尊您会不会不舒服？”
    “确实有些痒。”
    温衍想劝沈云卿将陈昭放下。
    毕竟对于现在的情况，魂瓶更适合陈昭。
    大小合适，又适于蕴养魂体。
    他身上恰好有一个最近刚得的魂瓶，据说里面有不少滋养魂体的宝物。
    综合考虑，温衍将魂瓶献到了沈云卿面前。
    可沈云卿在他开口前手指伸到脖颈处小心翼翼地戳了戳软绵绵的陈昭，心情甚好地说了句：“但无碍。”
    温衍垂下了眸子，无声无息收了魂瓶，继续默默添柴。
    由于陈昭没有那种小牌牌，他的魂体就比常人的要更不稳定一些，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沈云卿活人身上的“血”来维持形态。
    再加上不知名的原因，他的魂体无法维持成人，只能像个小挂件一样贴在沈云卿的身上。
    “温师兄……这么久都还没排上轮回转世吗？”
    陈昭从沈云卿的发丝间弹出脑袋，声音有点奶声奶气的。
    他有些好奇。
    温衍师兄都死了三年多了。
    如今还像个没事人一样在鬼界随意晃悠来去自如。
    对于陈昭这个人界打工狗来说……
    着实有点羡慕。
    温衍看向他，耸了耸肩：“地界的亡灵太多，我排了三年的队都未能排上。”
    陈昭摸摸鼻子，又退回到沈云卿脖颈处。
    好冷。
    离开沈云卿一会儿就会感觉全身都要冻麻了。
    “陈昭师弟，希望我早日投胎么？”
    温衍说话的语气倒还是温温婉婉的，可陈昭就是觉得这句话问得有问题。
    回答是也不对，回答不是也很奇怪。
    他就又把头埋了回去不吭声了。
    没得到回应的温衍并没有太在意，他轻笑一声：“若是还能活着的话，我也许能和陈昭师弟成为不错的朋友。”
    火光映在温衍的眸子里，他像是在追忆曾经在赤霄云宗同师门在一起的日子。
    眸中难免有落寞闪过。
    不过转瞬，他眸光又幽幽地看向了沈云卿：
    “师尊，你是不是有什么克徒弟的命？”
    沈云卿挑眉：“？”
    “算上陈昭师弟，咱们玄冥峰被你克死四个了。”
    “……”
    本还想着再从两人的交谈声中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但两人一个安安静静任劳任怨加着柴，一个沉默着似乎在思考什么，谁都没有出声。
    再加上魂体极其容易疲惫，陈昭又伏在沈云卿衣领边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