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时安安和季沉大婚的日子越来越近。
    魔界和修真界交界处。
    时厌看着跟前厚厚的结界，啧了一声，双手结印，几道灵力打了过去。
    一下两下三下——
    结界震动，轰隆作响。
    天边亮起白光，天道感应到有人想强行破开结界，出现了。
    祂认出时厌，没立刻降下惩罚，“你想干什么？”
    时厌手上结印的动作没停，言简意赅，“为师父拿新婚礼物。”
    结界反噬很大，很快，他嘴角溢出了血。
    但他毫不在乎，神情慵懒闲散，根本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他好像不会痛，也不怕死。
    天道知道他所说的礼物是什么，嗓音威严，“你可知破坏天道结界者，必受天罚。你也不可能打开结界。”
    “不试怎么知道？”
    时厌终于抬头看了天道一眼，似是挑衅。
    天道沉默了。
    祂知道时厌曾经在阴门大阵许久，只是祂并不是人，不会对任何生物有情绪或偏见，时厌没到天罚的程度，祂便不会出手。
    更不会因为挑衅而愤怒。
    但时厌是时安安的徒弟，祂是关注过的。
    时厌很偏执，眼里并无好坏之分，对他来说，只要时安安开心，那便是对的。
    魔界里有时安安心念着的东西，他就拿回来。
    管这个结界是因为什么而立。
    天道比所有人都看得清楚，时厌这么多年不犯大事，不是因为他是个好人，而是因为时安安那句，“若他日后犯事，我与他同罪。”
    他可以被世人唾弃，可以一身脏污，但时安安不能。
    他想时安安永远干净，永远受人敬仰。
    天道毫无情绪，却也明白，时安安还在，时厌就不会做太出格的事。
    天道对时安安始终有宽容。
    祂知道时厌要进去魔界做什么。
    “结界只开一刻。”
    天道打开结界。
    时厌跳了进去。
    魔界当年被天火烧尽，只剩下一片黑暗，狼藉。
    但无边的黑夜里，有一个闪亮的光球。
    它突兀地存在着，球里有花有草有灵蝶，明显经过精心布置。
    虽然时安安一直强调，没血缘关系就只是养女，天道却把时安安当亲闺女对待。
    这是它用天道之力滋养长大的女孩，能让她镇守魔界就是最大的信任。
    即使后来魔界覆灭，她身为魔界的一员又有天道之力在身，不该存在。天道还是宽容了，留下她，在毫无生机的魔界为她开辟一片花园。
    但花园外只有无尽长夜。
    天道始终没有万物的情感，它不懂孤独，它不懂时安安对着漆黑的长夜，每天都在想什么。
    它不懂这样静止的时间对时安安来说是折磨。
    时安安逃出去了。
    就像个顽劣的孩子。
    天道只能再多一丝宽容。
    如果她能不犯事，如果她能得到修真界的认可，如果有人能为她付出一切，她就能得到重生的机缘。
    时厌站在光球外，看了许久，忽然低笑一声，似乎有些欣慰，“好在，这里还有一点光。”
    不像阴门大阵，只有无尽的冷风和痛楚。
    这个世界一点都不美好，他人生的第一抹色彩是时安安给的。
    “你以后就叫时厌，和我住在一处，术法你想学便学，不会有人逼你。”
    “我的徒弟，也轮得到你们来管？”
    “小厌厌，叫声师父来听听。”
    “打不过，也不会搬救兵吗？”
    他的人生如白纸，记住了时安安每一句话。
    似乎是感觉到天道无处不在的注视，时厌抱起光球里的一物，嗓音懒懒，“对付我这种坏人，确实该谨慎一些。你该庆幸，她还在。”
    天道嗓音威严，“如果当初时安安没活过来，你想毁灭世界？”
    时厌低笑一声，看向漆黑的天边，似是挑衅似是默认。
    没她的世界，这个世界就没有意义。
    当初季沉去投胎，只有他守着时安安的肉身，那个小世界似乎比阴门大阵还冷清。
    他身体里的阴气无数次引导他做坏事。
    但他永远记得第一次他犯事，时安安主动去领罚的背影。
    她说：“我与他同罪。”
    真是，很麻烦。
    时安安的肉身需要天地滋养，不小心进了游魂。
    那个游魂用了她的身体，他想将她挫骨扬灰。
    只是刚好阴门之主找到他了，他转念一想，便换了命格，看着这个游魂受尽折磨，直到时安安出现。
    这是这游魂应得的。
    他本就不是好人。
    也没想过做一个好人。
    时安安是他的底线。
    他抱着怀里的东西走出去，魔界的结界再度封上。
    天道看着他离开，渐渐隐了身形，默认了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