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节这日,临安城内御道熙熙攘攘。
花灯将此城映得仿如傍晚,黄昏余晖的错觉下,路人尽沉醉于此。
而这时,往来车流中夹着一辆极其显眼的宝蓝色马车,乍一瞧便觉不凡,车壁上雕刻精美、装饰琳琅,元宝朝天式车顶,精心编织而成的串珠车帘,处处都透露出其中主子的身份尊贵,其内坐的正是嘉王赵扩。
由于路人拥挤,马车行至当前,已是寸步难行,停了许久也未曾移动过。
此时的赵扩正微微有些不耐,便听得一阵袅袅的女声传了过来。那词填得颇具美感,配上温婉的音色,更是叫人听了如梦似醉。
由于声音传来的位置不远,在这一片热闹声中,显得极为清晰,是以赵扩忍不住便挑起了车壁上小窗的帘子,向外张望。
声音来自停在桥沿边的一辆马车之中。周围路过的百姓纷纷侧目观瞧,可就是看不到其中所坐的是何人,但是赵扩却心领神会,赶忙指使马夫驾车至前。
稍后这辆马车上缓缓下来了两名女子,曲夜来轻扶着桂枝,今儿个桂枝打扮得非常精致。赵扩下了马车愣神片刻这才缓过来,走上前来浅浅施礼。
站在桂枝身边侍候的曲夜来掩面一笑,随后替正在还礼的桂枝道。
“殿下您可算来了,咱姑娘方才一个劲儿地朝街头瞧您,那叫一个望眼欲穿,实在等得无聊了,这才唱起小曲儿来……”话没说完,杨桂枝便是提肘戳了戳曲夜来的腰窝,“不得无礼……我们也才刚到没多久。”
这一番倒是让赵扩有些不好意思了,主要他也是第一次在上元节这个日子与其他人约在一同游船,纵使府上不少人劝阻他,让他携王妃进宫陪同官家和皇后娘娘庆祝佳节,但赵扩却依旧一意孤行地出了宫寻杨桂枝。
当然对此韩珏自然是一概不知的,若她知晓,此刻恐怕又得在李凤娘面前哭天喊地,好在赵扩找了适当的理由出来,要说这韩珏,头脑并不复杂,这就打消了她的疑心。
赵扩来在这桥边与桂枝相会,此刻他有些激动又有些紧张。
“确实是本王耽搁了,各位抱歉。”赵扩对桂枝身边的人也格外的客气。
不过他话说到这儿气氛有些尴尬,还是桥下船夫出声打了招呼,“那岸边的可是赵公子?”
几人侧目,见一艘颇为豪贵的游船已靠岸。
赵扩微微颔首回笑,随后其身边侍从便上前打点。
船上的人收了银钱,笑得合不拢嘴,被侍从打发下船后,他们站在岸边儿瞧着自家的船被那些人驶去西湖,倒也习以为常。有不少官吏世家子弟会在这个日子包艘船,或是带着三五好友或是带着小妾美女游湖,之所以不让船老大等人在船上,是为了避免乱传闲话。至于游船,次日自会有人还到码头,无需担忧。
船平稳得很,来在湖面如履平地,其上的装饰更是丰富,尤其船檐两侧挂着的彩灯,更是将这一整艘船照映得如百宝车一般。
船三停三靠,缓慢朝湖中心而去,停靠时接到了苏姒锦、马远二人。
二者倒也不是第一次见嘉王赵扩,但看到桂枝和赵扩同游,起初还有些惊讶,再后来苏姒锦则是拉着桂枝不停地说着悄悄话,时而将桂枝引得蹙眉苦笑。
船舱酒桌边儿,苏姒锦拉着桂枝的手,边说边侧身偷瞄赵扩,“依我看啊,嘉王对你绝对有好感,早知道我便不与遥父来了,省得坏你二人好事……”
“我与嘉王尊卑有别,眼下也不过是嘉王亲民,与我们交个朋友而已……”桂枝还在找借口解释。
另一边,酒菜上得差不多了。方才赵扩正与马远二人聊着近日的画,对于马画师赵扩也是仰慕已久。当下聊了几句,赵扩目光一转望向桂枝,桂枝亦是嫣然一笑。
赵扩觉得脸上有些发热,便举杯道:“本王极少见识这皇宫外的上元节,自小便对这些不感兴趣,但今日才发现,过往数载皆我之失矣!还得多谢各位陪伴,给本王这次不同寻常的经历,从今往后,本王怕是再也不会留在宫中过上元节了!这一杯便先敬桂枝!”
“哪里的话……承嘉王殿下不嫌,邀我等一同游船,应由我来敬王爷才是。”并非二人独处时,桂枝总会客气许多。
赵扩眉角微蹙,顿了顿瞧桂枝一饮而尽后,这才苦笑道:“此前我便说了,出了大内,便不必以嘉王相称。桂枝如此,苏娘子、马画师也是如此,在我这没有那些无聊的客套。”
马远与苏姒锦相视一笑,淡淡无言。
桂枝放下酒盏后摆手道:“只一个称谓而已,不必计较,若不如此,怕遭人口舌。”
苏姒锦轻笑着拍着桂枝的手道:“瞧桂儿与嘉王殿下,二位未免太过拘谨,话说回来,往日里你二人也这般相称?桂枝?嘉王?各论各的?”
苏姒锦觉得怪便说了出来,马远都没来得及拦住她,只得无奈地看了她一眼,随后侧身施礼道:“嘉王殿下莫怪,下官内人心眼直,多有得罪……”
赵扩当即摆手,笑着解释道:“无妨无妨,都说了此处没有王爷,只有赵扩而已,不过苏娘子所言有理,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