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桂枝竟无法将面前这位与先前处处“刁难”自己的余尚仪联想到一起。她赶忙上前,蹲到不省人事的余尚仪身边将其搀起,幸好,桂枝还能感受到她有着微弱的喘息声。
“余尚仪?您……您这是为何?”桂枝心痛得瞬间泪如雨下。
她无法理解,为何余尚仪要替自己顶罪,这件事本身就与她无关,乃是自己听信了谗言,这才莽撞地闯了梅亭宴。纵然是论罪,也得是论她的,和余尚仪一点关系都没有。
为什么这样的一个人,会替自己顶罪?她不解又心疼地望着怀中气息微弱的余尚仪。
虽然平日里,余尚仪偶尔会刁难自己,但此时的桂枝却无法恨起她来,或许,自己从来都没有恨过这个人。
周围没有人,一般这个时辰,除了打更的之外,内廷都是十分安静的。各个宫廷的宵禁时间不同,此处算是偏早些的。若桂枝不来此处,想必余尚仪这一躺便会是一整夜,直到次日才会被人发现。
桂枝唇角微微一抿,将余尚仪搀扶起来并站定背起,朝尚仪局而去。
宫正司离尚仪局虽不远,但是背着一位甚至比自己还要重些的人,也是颇为吃力的。桂枝步履蹒跚,几次险些跌倒,但她仍咬牙坚持着将余尚仪背到了尚仪局门外。
“来人,来人!”桂枝喊了两声,不多久院内传来脚步声,随机将院门打开。几人有些不耐烦,刚想训斥来人在院外喧哗,却看到桂枝背着余尚仪。她们慌忙走到台阶下,个个惊恐地看着满身伤痕的余尚仪,惊讶捂嘴,难以置信。
桂枝本就已经很吃力,来到台阶下时更是筋疲力尽。她看着几人一动不动,不满地斥责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扶余尚仪进去!”
此话一出,其余几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伸手将余尚仪从桂枝背上挪开,并架着走进了院内。
桂枝看着进去的众人还不忘叮嘱道:“余尚仪受了杖刑,已经晕了,你们赶紧弄些外敷的药来,以免破伤风;其次还需内服些药,好好调理一下。”
然而,她话音刚刚落下,院门便被关上了。众人皆将此事怪责于她。见此,她只得无奈离去。
离开尚仪局,桂枝并没有直接回自己的司乐坊,也没有回到住处,而是持着吴太后给她的腰牌,离开了内廷。就连内廷的禁卫也挺纳闷,平日里倒是不见杨桂枝使用过此腰牌,要知道吴太后亲自恩赐的腰牌意味着多大的恩宠。
通行之后,桂枝沿着六库部小道直奔德寿宫。
她这一道上权且不提,且看另一边临安城内的庆丰楼内。
这一夜庆丰楼内没有了莺歌燕舞,也没有了大排宴延。此时金朝使臣队的情绪颇为低落,主要是因为今日在梅亭宴上吃了瘪,其中,最为愤懑的便是这耶律颜。
他坐在屋内桌边,眼睛也不知道在看哪里,反正有一团火窝在心里,他咬牙切齿地嘟囔着什么,时而气得唇边胡子都跟着颤抖。因为没有人来安抚他的心情,所以他一个人越想越气,双臂一挥,一股脑将桌上的茶具横扫到地面上,碎了个七七八八。
“真气煞我也!”
最气人的便是那杜婉茵,没想到对方生得倒是有模有样,谁承想心思如此毒辣,竟让自己摊上这么一趟浑水。这一遭回去,若是让金主知道使臣队在他的带领下,在宋朝殿前受到如此大辱,怕他的脑袋已然不保。
“来人!”他闷闷地吼了一声,紧接着门外便是传来脚步声,三两侍卫聚齐后,一人推开门,绕过满地的碎渣来到耶律颜面前一躬到地。
“大人有何吩咐?”
耶律颜深吸了一口气,他左思右想,最终还是理智略胜一筹。
毕竟此处是大宋国都,纵使他再气,都无法越权在宋人的国土上去找那杜婉茵算账,故而这口气他还真就出不得,只能忍着。
左思右想后,虽然他不能直接带人去兴师问罪,但是也可以遣人着书信而去,问一问那杜婉茵究竟是何用意?
想到这儿,耶律颜叹了口气,烦闷地挥手道:“取纸笔来。”
侍卫一愣,没有想到对方方才大动肝火,竟然只是要取纸笔。不过,其中一个侍卫还是立马应了下来,并且去到不足五步开外的书案前将纸笔取来,呈在耶律颜面前。
耶律颜淡淡说道:“且退下吧。”
“遵命。”几人离开房间,将房门带上。
耶律颜提起笔来,只见桌上的墨汁干了,他显得心浮气躁,随意浸了浸口水后便在纸上写了起来。
而就在此时,耶律颜所处房间外的上一层,几乎与他对面的房间里,一条门缝再度合上。
方才正是那完颜匡将门缝打开,瞧着对面的一举一动。看完之后,他将房门合上转身望向屋内,而完颜璟则正端坐茶桌边,等待着太傅的回应。
完颜匡若有所思,心里思忖片刻后,谨慎道:“殿下,此事可不是儿戏,老臣劝世子殿下还需慎重一些。”
听他说这话,完颜璟有些无奈了,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莫非太傅不相信本王?今日本王与太傅直言不讳,本王早就看那耶律颜不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