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枝没有抬头,但那人倒是好奇地看了她一眼。
谁知就这一眼,这人竟觉得对方极其眼熟,走了几步待再回眸时,已不见了踪影。
“奇怪,似见过一般?又想不起来……”他嘟囔着转过身。
吴太后见此笑着招手,“扩儿来!近前让哀家好好瞧瞧,最近又高了没啊?”
此人便是当今太子赵惇的儿子,英国公赵扩。
年仅十五但已看得出一表人才,玉树临风,尤其是眉宇间的状态,像极了高宗和孝宗。
怪不得谢皇后和吴太后都对其十分喜爱,赵扩的孝顺完全不亚于赵昚,属于极重孝道,有礼有节之人。
“太祖母,重孙见过太祖母,太祖母万福金安、寿与天齐!”赵扩先是跪拜一番,紧接着便凑到了吴太后身边。
吴太后牵着赵扩的手,慈祥地笑道:“好孩子!真是越来越像你太皇爷爷了,不过今日你皇太爷去游湖了,不然知道你来,他定十分开心。哀家也数月未见你了,最近扩儿都在做些什么?”
一提及此事,赵扩就有些为难,平日里他大多和父亲赵惇与母亲李凤娘一同来给吴太后请安,可近半年来,太子与太子妃压根儿就不提请安的事儿了,就连赵扩要去,都有些不情愿。
见赵扩有些难以启齿,吴太后心领神会,叹道:“也是,太子现如今忙于拉拢朝臣,成立党羽,怕是压根忘了哀家与太上皇了!还是咱们扩儿好啊!”
赵扩也很无奈,太子妃一直让他待在东宫,这段时间的他无聊至极,读书也读不进去,百无聊赖,今日这才趁着太子设宴请朝臣之时,来到北宫向吴太后请安。
赵扩换了个话题,“太祖母,方才出去那位,孙儿为何瞧着眼熟?”
“哦?”吴太后笑了笑,“你岂止是眼熟啊,你与她还颇有缘分呢!先前你还小,太子那会常来给哀家请安的时候,正逢她也在此,所以你自然见过!”
闻此,赵扩有些惊讶,一个名字脱口而出:“杨桂枝?”
吴太后点了点头,笑而不语。
要说杨桂枝,他还真是与其有缘,周岁宴时的事儿他虽然记不得,但他很清楚地记得那年吴太后六十大寿时见的雁舞,简直如同印在脑海里似的,直至今日都十分清晰。虽然之前随太子和太子妃来请安时,也见过桂枝几面,但当时他的身份也不方便与其交流,只能是远远地看上两眼。
但后来,京都教坊的变故,赵扩也有所耳闻。
“她不是失踪了吗?为何会在德寿宫?”
听他这么问,吴太后便把一切告诉了他,毕竟赵扩不同于赵惇和李凤娘,吴太后对其还是无话不谈的,只因为相信赵扩不同于前两位。
另一边,张宗尹带着桂枝离开德寿殿后,顺着长亭来到小西湖边,见四下无他人,张宗尹这才开口道:“可知吾为何带你离开?”
桂枝也不傻,刚才的一切她都听到了,于是便淡淡地回道:“赵扩来了,他是赵家人。”
张宗尹很满意,“没错,你要时刻记得你与赵家不共戴天。现如今你要与赵家人保持距离,现在还不是接近他们的时候,尤其是那赵扩,他是李凤娘的儿子,太子的嫡子。你如果和他走得太近,那李凤娘若察觉,必会调查你,万一露出马脚,前功尽弃。”
桂枝没有说话,她原本也就没有打算和赵家人再有什么关系。
张宗尹话题一转谈起懿旨的事儿。“今早官家圣旨刚下来,我便第一时间得知消息并来到德寿宫告知太后,旁敲侧击为封你做女官,但实际上这已经是破了大例,你入宫不足一月甚至诸多规矩都还不懂就做上了女官,必然有很多人对你不满,你需处处谨慎些,莫被她人使了绊子。”
桂枝能猜到自己当上女官,多半是因为张宗尹在背后推波助澜,乃是预料之中。
“那接下来,要我做什么?”桂枝突然问道。
“别着急,心急成不了大事,先一步一步来。眼下你要做的就是把寿辰宴与观潮大典完成,太常寺那边我已打点过了,这几日他们会在钱塘江岸边布景,你可直接去找太常寺协律郎郭顶,他会引荐你见刘大人,之后……便先处理此事吧!其余的待大典结束再说。”说完,张宗尹便是背着手,准备朝另一边而去,但刚走出一步,又突然想起了什么,顿了顿,头也没回地说道:“对了,有时间出城了便去瞧瞧你娘,北瓦街口对面巷子里的落梅苑……”
语毕,他转身朝后殿而去。桂枝则是立在小西湖边,望着湖面沉思……
德寿殿内,听吴太后讲完一切的赵扩很是震惊,同时心底不知怎的,竟对杨桂枝产生了极深的同情。
“竟有如此可怜之人……”他自内而发地心疼桂枝的遭遇。
“多亏太祖母如此博济众施,孙儿应当以太祖母为榜样!”赵扩很佩服吴太后的做法。
吴太后笑着拍了拍赵扩的肩膀,俩人又聊了些体己话,瞧着时辰差不多了,赵扩便只得不舍地告退,不然若叫李凤娘发现了,又免不了一番数落。
他离了德寿殿,但并未就此离开,而是沿着长廊沉思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