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行至途中,见天色已暗,周围又无店家,便只好在路边扎起营帐露宿一夜,霍弘的武艺精湛,自然是可以不愁吃喝,打了一些野味回来,架在篝火上与几个地瓜烤得喷香,分给朱邦直后,后者先是拿着一些食物走进了马车,却见桂枝仍旧坐而不语,双目只是望着外面,她这副样子,令朱先生也颇为心痛。
自从知道了张夫人留在临安之后,桂枝就仿佛是失了魂一样。
“小姐,吃点东西吧!你已两日不吃不喝了,这样下去身体受不住,若夫人在这,也不想看到你这样对不对?”朱邦直说完,见桂枝还不为所动,便只好叹了口气,将食物放在一旁,退出马车外与霍弘对视一眼,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两日,桂枝脑海中满是这几年来与张夫人的点点滴滴。
张夫人与她虽无血缘之亲,但是抚养之恩及授艺之恩皆俱,两人平日里相敬如宾,但桂枝知道从那年六十大寿后,张夫人对自己的态度更像是母女,可是桂枝却并没有因为张夫人态度而转变,似乎自己从未与夫人真正地交过心、谈过话,甚至好好地吃上一顿饭,这是作为女儿最大的失职。
而现如今,恐怕再也没有弥补的机会了。桂枝的泪已流干了,此时即便是眼眶通红,但也哭不出来。
她看向一旁的食物。朱先生说得对,夫人用自己换来她逃离临安的机会,若是不照料好自身,岂不是辜负了夫人?
想到这,桂枝探出手去拿食物,含泪咀嚼,这平日里的无味之物竟咸涩难咽……
次日。几人继续上路,前往会稽山阴。
听着马车外逐渐传来路人的声音,桂枝心想大概距离山阴也并不遥远了。
此处住民多为农户,民风淳朴,见到穿着打扮并非寻常的朱邦直与后面这辆马车,纷纷议论。
“哎呀,你们瞧,这马车里或许是咱们这儿的乡绅富豪吧?”
“倒也不像,这几位不曾见过,从穿衣打扮来看,像是自临安来的,你看头里那位先生,一看便是文质彬彬,一表人才。”
“没错没错,你再看那护卫身高八尺眉宇间透着英气,想必也是个高手,由这二人护卫,里面那位的身份应该不低吧!走走走,赶紧让开,赶紧让路。”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论怎么说朱先生与霍弘和桂枝等人是从临安城出来的,自身便是透露着一股富贵气,掩盖不住。
对于路人的议论,这几人并未放在眼里,也没听进心里去。
眼看着前面不远,再跨过一片山沟便到了会稽山阴,几人的步子也是慢了下来,此刻也不怕后面有追兵来了。
经过几日的赶路,桂枝一直待在马车中,感觉身体有些麻木,于是便说了这几天来的第一句话。
“朱先生,既然已离阴山不远,我想下来走走。”
一开始霍弘及朱邦直还以为是幻听了,但当发现是桂枝说话之后,便赶忙回应道:“好好好,小姐乐意出来透透气,自然是最好的!”
于是他二人便停了下来,马车内桂枝走出来,一眼看到这周围山林遍野,到处都是农田,桂枝有一种回到了老家的错觉。
这里的空气很新鲜,与临安城内那空气中掺杂的酒腥味不同,这里给人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桂枝在马车前漫步行走着,朱邦直与霍弘也是下了车,牵着马紧随其后,但一众人没走多远,就在穿过这条山涧的瞬间,桂枝便是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声音。
“这个声音莫非是?”桂枝突然回头看向天边,却见在那天际之处,小七挥翅而来!瞧见桂枝身边有人,小七倒也没有直接落下,而是落在了一旁大树的枝干上,脑袋朝下观望着桂枝。
“没想到你竟然也跟过来了,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小七!”
桂枝心中暗自兴奋,但不表于色,只是在前面走着。
几人来到了会稽山阴,并且在一处驿馆住下。
当天夜晚桂枝并没有在房间里休息,而是悄悄地来到了院内,她知道小七肯定一直在跟着他们,没想到刚一走出院子,小七就从屋上展翅跳了下来,一头钻进桂枝的怀中。
“我不是让苏姐姐转告余翁,让他好好照顾你了吗?你待在篱笆园快快乐乐的,为什么跟我过来呢?我此生今后还不知有多么颠沛流离,你跟我在一起未免受罪啊!”
桂枝关切地问道。
小七虽然聪明至极,但终究说不出人话,只是蹭着桂枝的脸,表示着它的想念与担忧。
这是这几日里唯一一件能令桂枝开心的事了,见到小七她无比喜悦,但也再三叮嘱,莫趁着有人的时候出来,以免受到不必要的伤害。
桂枝抱着小七,抬头望向天空。以前母亲说过,若是想她时便看看天上的星星,可时至今日,自己身边最后的亲人已不在身边,不知生死,她又该看向何方呢?
自从到会稽山阴后,心中牵挂张夫人的桂枝,一直闷闷不乐,整日待在驿馆房间里,看着朱邦直交给自己那件夫人的发簪,愣愣发呆。
这一日,朱先生要去兰亭看望友人,因觉桂枝长时间待在房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