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方杰缓缓睁开双眼,四周的一切似乎还都笼罩在一层朦胧的雾霭之中,光线柔和而模糊,让他一时难以分辨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他试图起身,却发现四肢沉重如铅,每一次微弱的尝试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让他不得不放弃。
就在这时,一缕温柔且熟悉的声音轻轻响起,带着些急促与兴奋,穿透了周遭的混沌:“安大夫,他醒了!”
方杰艰难地转动视线,竟看见一张熟悉至极的脸庞,带着几分疲惫与憔悴,却满溢着无法掩饰的激动与关切——花宝燕。
“宝燕……”方杰的声音微弱而沙哑,仿佛许久未曾开口的老人,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挤出,“这是……梦里?”
花宝燕的眼眶瞬间湿润了,她轻轻握住方杰的手,那双手虽然消瘦,却依然温暖有力:“不,你不是在做梦……你还活着,是安神医,他……他救活了你。”
待安道全号完脉后,又对方杰全身做了一番细致的检查,这才对花宝燕笑道:“方杰兄弟确实已无大碍,只是还需将养些时日,补足元气,才算完全康复,届时才可下地行走。”
闻听此言,花宝燕总算破涕为笑,对安道全感激不尽。此刻,方杰也终于确信,他真的没有死,脑海里各种疑问还未来得及出口,便再次陷入沉睡。
花宝燕见状,心中刚放下的石头又轻轻提起,眼中再次浮现出担忧之色。
所幸有安道全在旁解释:“大病初愈后,身体需要一个调整与恢复的过程。过几日,随着体力的逐渐恢复,方杰兄弟醒来的时间会越来越长,沉睡的情况也会逐渐减少。”
随后,安道全又叮嘱了花宝燕几句,便告辞退去。屋内恢复了短暂的宁静,只有方杰偶尔因身体不适发出的轻微呻吟声,以及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为这静谧的空间添了几分生机。
花宝燕轻手轻脚地为方杰掖好被角,目光未曾离开过方杰那张略显苍白的脸庞,眼神中既有庆幸也有心疼,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仿佛在祈祷漫天诸佛保佑方杰早日康复。
又过了旬月,在花宝燕的精心照料下,方杰的伤情终于肉眼可见的好转,得知此消息的柴家堡话事人许贯忠总算露脸前来探望。其实方杰初醒,许贯忠便第一时间知晓,只是考虑到险死还生的方杰急需静养,这才没有冒然打扰。
来到方杰的将养之地,许贯忠见方杰脸上已有了些许血色,且花宝燕始终不离其左右,遂调笑道:“不知何时能喝上二位的喜酒?”
话音刚落,还未出阁的花宝燕便逃也似的离开了此地。
屋内,方杰半躺在床头,目送花宝燕离开后,面色肃然的问道:“杭州现在如何了?”
许贯忠闻言,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忧虑。犹豫片刻后,轻声劝慰道:“方杰兄弟,眼下先把身体养好才是重中之重。”
方杰却摇了摇头,神色坚定:“我这伤已无大碍,先生但说无妨!”
见方杰态度坚决,许贯忠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从袖中取出一封墨迹未干的书信递于方杰。
方杰见状,摆了摆手,苦笑道:“我自小舞枪弄棒,识字不多。”
许贯忠闻言,无奈地轻轻展开信纸,声音低沉地念道:“
五月初旬,宋公明于苏州、秀州两地,整肃降卒,收纳归心,得兵近五万之众。继而,与张叔夜将军麾下官军合为一股,士气如虹,对外则扬旗鸣鼓,号称三十万雄师,浩浩荡荡,直指杭州府城,其势若泰山压顶,不可阻挡。
彼时,王寅依然苦战皋亭山,难以克捷。眼见宋军声势日隆,为保义军血脉不绝,权衡再三,遂下令全军朝常州方向缓缓撤退,以期日后东山再起。
至于韩存保、关胜、呼延灼坚守阵地至援军影现,其麾下将士,历经连番血战,已是伤亡惨重。全军上下,细数之余,不过百余健儿,且人人挂彩,伤痕累累。
随后,三十万大军如铁壁铜墙,将杭州城团团围住,滴水不漏。外城之失,已成定局,内城之中,守军不过区区三千,形势危急,岌岌可危。杭州内城,人心惶惶,生死存亡,系于一线。
值此绝境之际,凤山之城门忽而大启。陈箍桶,手捧盛放方天定首级之木盒,跨步而出,径直奔向宋军大营,以求归顺。因其乃吴用之徒,故此番来投,颇受瞩目。
张叔夜、宋江闻讯,亲率众将,出营相迎,设宴于中军大帐,以表嘉许。待陈箍桶呈上方天定之首级,宋江细加审视,确认无误,遂举杯向陈箍桶道贺。
正当帐内众人举杯同庆之际,变故陡生。陈箍桶忽从方天定首级之中,抽出一柄短刃,身形一闪,直取宋江要害。
宋江见状,大惊失色,急欲闪避,奈何身上官袍宽大不合体,绊其脚步,一时踉跄,几乎失态。情急之下,宋江慌忙拽过身旁李立,欲以其身为蔽。陈箍桶怒目圆睁,手起刀落,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