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不给钱，游侠也不会拼命的。”

    游侠也是要吃饭的，也是有家小要养的，姜落垂眸:“那翊哥哥甘心吗？”

    苏翊轻笑:“我不在乎了。”

    长满青苔的木门后探出一个小脑袋，是叶溱，她怯生生地说道:“苏先生，姜公子，小弟病了。”

    苏翊立即说道:“我去叶家一趟，公子在家看好鱼干，莫要开门。”

    现在家中最珍贵的就是鱼干，带出来的金银都被藏了起来，姜落不说，苏翊也不问。

    “翊哥哥安心罢。”姜落一口答应了下来。

    苏翊再次叮嘱道:“赶海要等我回来。”

    说是家，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茅草窝棚，叶溱哭丧着脸:“阿娘没有奶给小弟，他太饿，自己抓鱼吃，就这样了。”

    叶家小儿嘴角满是秽物，腹部鼓胀，眼白已然露了出来，苏翊见状，眉头紧锁:“叶四郎怕是不成了。”

    嘴上虽说是不成了，苏翊还是按了按小孩的肚子，叶四郎不负所托地吐出一大摊浑水，竟是有好转的迹象。

    叶溱欣喜道:“苏先生，小弟要好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叶母苦涩道:“不成就算了，李家的媒人已经上门了。”

    家里没有壮丁，改嫁就是唯一的路，苏翊并不打算苛求，他直言:“叶溱不能带过去，她怎么办？”

    叶母坦白:“嫁出去，王家也来提亲了。”

    叶四郎悄无声息地咽了气，苏翊叹道:“我带叶溱走，你安心改嫁吧。”

    叶母跪了下来:“多谢先生，先生长乐无极。”

    齐国好仙术，这样的说辞苏翊也不意外，他颔首:“此后叶溱便是我的弟子。”

    叶溱瞪大眼睛，消瘦的面颊满是震惊，她还接受不了这么多消息。

    夭折的孩子太多了，不差这一个，苏翊安葬了叶四郎，这个孩子还没有起名就死了，自然不会有墓碑。

    叶溱茫然道:“苏先生，小弟这就死啦?”

    “嗯。”苏翊破损的喉咙中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叶溱，记住这一刻。”

    叶溱点点头:“我会记得的。”

    小孩的尸首被装进陶土坛子里，蜷缩着埋了下去，叶四郎短暂的一生就这么干脆地结束了。

    他的三个哥哥有一个死于高热，另外两个和父亲一道葬身鱼腹。

    来往的渔人没关心死的是谁家孩子，他们只问:“苏先生嗓子好点了吗？”

    苏翊轻笑:“好多了。”

    海边最不缺的就是贝壳，磨成粉兑酒可治哑病，苏翊吃过，但没用。

    他的喉咙是刀伤，除非是传说中的仙人赐下丹药，否则一辈子都不会好了。

    海滩上冲上来一条黄鱼，苏翊提着回了家，叶溱随在他身后，沉默不语。

    十日之前，她还有一个家，可父亲带着两个哥哥出海没有回来，家就散了。

    母亲的做法算不得绝情，她也活不下去，家里的船没了，生计便断了，这时候嫁人是唯一的选择。

    娶寡妇最讨厌的就是小拖油瓶，叶四郎是被活活饿死的，而叶溱今年七岁，可以出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