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晶云惨叫一声，奋力挣扎，像砧板上的鱼。

    她不愿意那样自比，但现在的处境实在没好到哪儿去，与鱼腥气不同的是，她嘴里泛起了血腥气，刚刚被甩到地上的时候她的内脏被摔伤了。

    一个人实在是无法战斗，对不起李家了，你们是几个家族里有战斗能力而关系和沈晶云还不至于那么僵硬的。无论如何，去求救吧。沈晶云想。

    她本来就在李家附近，问题是怎么跑到那里。但似乎，沈晶云不需要思考这个问题了。

    水天放开她，沈晶云趴在地上喘息着，过了一会儿她发现水天并没有动静，于是虚虚转头一瞧，她真是不可置信。身周寒气乍显，一个巨大的冰柱体正在空中缓缓形成。

    沈晶云即使知道自己打不过那也不代表自己要等死。她着急忙慌地散雾，雾中凝出无数小小的冰晶，刺向水天，他没有躲，显然他正专注于凝聚冰柱。寒冰碎片刺穿他的衣物，划开他的皮肤，打裂了他的面具，他摇摇脑袋，面具左下角掉下一块碎片，沈晶云得以一窥青年面庞的一角。

    没想到那样的攻击竟没能使水天卸力分毫，沈晶云只好调头逃跑，她一时迷惘，该逃到哪里去哪儿？逃哪儿都会被命中啊，更别说她现在走路都有些吃力。

    眼见冰柱就要砸下来，沈晶云灵机一动想要化雾，出乎她意料的是，她的手才堪堪化作雾气，随之而来的是心中涌上一股后继无力之感，那只化雾的手又变回了原型，这是怎么回事！

    沈晶云倒吸一口凉气，眼睁睁看着冰柱朝自己飞过来。冰柱的天赋能量强到沈晶云一时间都没估算出来，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她听到“轰隆”一声，墙塌的声音，又过了几秒或者一秒不到，她才终于感觉到自己贴到了墙面上。

    她还是没感觉到痛，沈晶云瞪大着眼睛，血丝从她的嘴角极慢地流出，然后是她的脑袋，她的身体，她的关节，她坐在那里，直到冰柱逐渐消散，水天慢慢从那个大窟窿里走来。

    沈霖泉没有想到沈晶云真的会硬吃他那招，他以为她能化雾躲开，他只是做给莫霏的眼线看的，那根冰柱打中沈晶云的时候他的心都要碎了，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呢？沈晶云是故意不躲开的吗？

    李之钧正在大厅里看文书，他看见被打进来的沈晶云怔在了原地，李之天听了声响急匆匆跑下楼，看到此情此景更是惊得心跳都停住了片刻。

    这……

    上午，她才从艰苦的战斗之中脱身，傍晚，接近晚上，她又受重伤。沈晶云想动，但她动不了，她想说话，但一开口就是血，她想化雾，还是化不成，不过这次她总算知道为什么了，她没有足够的天赋能量能够支持她把自己雾化。

    沈晶云需要一个机会，能让她吃上吕鹿配置的药，那些药都是急救的药丸，对沈晶云来说是救命神药也不为过，但问题在于，她连动都动不了。

    李之钧很快平复好了自己的情绪，沉默地走到沈晶云面前，看向来者：“水天。”他说。

    李之天几乎是喊着叫着冲向沈晶云，所幸被李之钧拦住，他经历的战斗更多，沈晶云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贸然动她，她随时都会咽气，还没昏迷，大约是还有一口气吊着不敢闭眼吧。

    李之天以为大哥要拦他，刚要叫喊出声，被沈晶云眼神制止了，他们也曾并肩作战，对对方还有些默契，沈晶云让他别妄动。他总算安定下来。

    “这里是李家。”他说。

    水天的面具碎裂得更厉害，沈晶云看见在面具底下抽搐的嘴角，他又没有被打得怎么样，为什么会这么痛苦？他点点头：“把沈晶云……交出来，我不打扰你们。”他的声音抖得剧烈，面具“咔嗒”一下，从他的脸上掉落。

    李之钧后退两步，难以置信地张开了嘴巴：“……沈霖泉？”

    沈霖泉眼神越过李之钧看向沈晶云：“他死了。”

    “你为什么会在莫霏手下干事？”李之钧问，“你从前不是最不爱跟他搭伙吗？”

    “他死了。”沈霖泉说。

    李之钧骂出声来：“你**疯了！沈晶云是你妹妹！”

    “沈霖泉已经死了！”他怒吼，眼眶分明含着泪水，一道冰凌刺向李之钧，一团暗影挪到他脚前，堆叠起来，形成一块立体的盾牌，挡去了沈霖泉的攻击。

    “你到底怎么了？”李之钧少有情绪失控的时候，李之天和他一起长大，从没有见到哥哥这样，“你给莫霏打下手，打得把自己的灵魂卖了！他给你什么了！”说话间，几道暗影箭齐刷刷朝沈霖泉射去，从影子中又爬出几条狼，咬住沈霖泉的腿，他站在原地动都没动。

    任凭箭扎得多深，任凭狼的牙齿嵌入血肉多少分，沈霖泉没有表情。他没有选择了，他没有选择了，他能感受到，联盟的眼线在不远的地方看着他，他们丢出一枚硬币，意思是，莫霏知道了——以及，他杀了沈家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