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风死了,死之前还给了沈晶云极大的震撼。
为什么,为什么?留给沈晶云的只有无穷的为什么,她心中的疑问甚至找不到或具体或抽象的对象。
她对自己问为什么,对死去的施洱和祁风问为什么,对沈青云问为什么,对天赋世界问为什么,对这莫名其妙的命运和使命问为什么。
沈晶云面对着两具尸体和血海般的地面,拖着浑身是伤的身体挪动不了半步,这是她干的,这是她干的!喉咙涌上一阵苦涩,她张了张嘴,并没有血吐出来,她只是觉得喉腔好苦啊,怎么会这么苦呢?难道是胆汁反上来了?沈晶云一时半会儿也吐不出来,胃抽搐着,她大口大口喘着气。
她是不是也要死了,要不就死了吧,算了吧,她受不了了,你要让她怎么面对呢?怎么坦然呢?他们就这样一死了之了,死前什么都没说、或者说了莫名其妙的话,还有的说了“不要成为你不想成为的人”。怎么可能呢?成为不想成为的人怎么可能呢?
杀!不杀人如何立足!不伤害别人如何自保!沈晶云看着祁风毫无生气的脸,是!你也该死,我到这样的地步全怪你!你这个局外人、理中客、旁观者!在最高的山峰之上冻结了一万年的寒冰灌注雪水变成了你的心!
施洱,施洱也该死!欺骗她,利用她,讽刺她,搬出死掉的人刺激她!把我的真心践踏在脚底下,唾弃它,粉碎它,你是赫尔墨斯身上流出的谎言之血,你这个狡猾而虚伪的人,只能以悲惨的死亡结束自己的一生!
我,我也该死!啊!我也该死!沈晶云撑着地,呵呵地笑着,眼泪不停地流下来。我的罪孽深重到无可累加,多少条有罪或无罪的性命夭折在我手上,我还不敢承认、不敢面对——他们的亲人,他们的朋友,甚至不敢正视自己的内心,我在逃避,我一直在逃避,我死后一定会去到无间地狱最深处永生永世受尽苦难。我怎么能活着,我怎么该活着!
让我也死了吧!一死了之吧,不用再受良心折磨,让地狱的判官宣读我的罪行而不是让我一条条回想,在无数个日日夜夜,在每一刻每一秒里背负债孽而活。让一切都停止吧,她做不了这活,她就是心软又懦弱,她无能又自卑,她杀不了人,让沈青云另寻转世吧。
沈晶云连叫都叫不出声,生和死都莫名其妙,在这个世界里如同儿戏。她实在是忍受不了了,不,她不绝望,她只是很——很……沈晶云仰头,又低头,往地上吐酸水。
她只是活不下去了。没有对世界丧失信心,没有对他人丧失信心,单纯只是自己活不下去了。
沈晶云这时候才猛然意识到,她的情感并没有退化,而是充实了,更加完全、更加丰富了,在梦境杀张林的时候,她曾经体会不到的感情一波一波地朝她涌去,她的脑子无法解析了,她的身体无法承受了,所以大脑选择了屏蔽。那些曾经被压抑的感情,此时在她解放第三天赋,大脑又一次自我进阶的时候被释放出来了。
这都是她活该,该受的罪她一个也逃不了!
“晶云。”
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沈晶云终于才喘上了一口气,她刚刚原来没有呼吸吗。
她动不了了,她实在是太疲惫了。
有一股温和的能量流入了她的身体,静静地治愈她的伤口:“我听到动静就来了,看来来得不是正好。”
“正好。”沈晶云还低着头,她像回魂一般突然又恢复了心跳,恢复了神智,刚刚好像入了魇,魂都拖着魄自己踏进鬼门关了,竟然被吕琳一喊,硬生生又回到了现世。她看着满地狼藉,忽又觉得头晕,浑身都晃晃悠悠了。
吕琳呵呵一笑:“喝点药水吧,甜的。”把药瓶凑到她嘴边,沈晶云才抬眼看她。
她颤颤巍巍接过药瓶,一口气喝干了,是甜的,太甜了,甜得她难受,喉咙的苦涩被压了下去,但又把她甜得流眼泪,沈晶云紧紧抱住了吕琳。
“别压着伤口。”她说。
“不痛。”沈晶云说,
她轻轻笑了,把沈晶云推开,继续治愈她的伤处:“可不像你,你之前受一点伤都哭天喊地的。”吕琳垂着眼抚过可怖的伤口,沈晶云看见极淡的绿色能量围着自己转圈,像跳舞的小精灵。
“你的身体状况很差,愿意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吕琳问道。
沈晶云点点头张了嘴,然后又摇摇头,沉默了一会儿,她才说:“我把他们都杀了。”
吕琳抬头看她一眼,又低下头:“很痛苦吧。”
沈晶云抿抿嘴,她的心猛烈地颤抖了,她不想让吕琳白白担忧,她的身边只剩下她了,于是她说:“不痛苦。”
“骗人。”她说,“我虽然没办法时时刻刻都跟着你一起战斗,但我可确确实实一直看着你战斗。晶云应该是一个善良又很心软的小姑娘,有点怕事,喜欢逃跑。”她笑意更深:“但是也不会一直逃跑,其实在关键时候